【觀風景】 童年創傷

所謂的杯葛是不和你做朋友、用行動表明看不起你、用言語排擠、諷刺你，卻不至於爆發肢體衝突，也不會如時下的校園霸凌錄影片般的暴力可怖，最多是上課沒有人要和你講話、組團，擺明當你透明，孤立你，讓你上下學和去食堂都是孤零零一人罷了……

話說有人號召籌組小學同學會，不意卻勾起我那不愉快小學生涯的回憶，鬱鬱了幾天，一下子什麼童年陰影、創傷都被放大了好數倍。俗話不是說，在哪裡跌倒就從哪裡爬起來嗎？說也奇怪，在梳理前塵往事之后，竟然得出我才是當年被霸凌的小可憐的結論，心態一轉，陰影創傷統統消失，我才是人人該同情的受害者啊！

小時候難說誰對誰錯

追溯回頭，其實那只是又自卑又自以為了不起又要尋求認同的心態作祟罷了。幸好以前的民風尚淳樸，被班上大半同學杯葛算是事小，所謂的杯葛是不和你做朋友、用行動表明看不起你、用言語排擠、諷刺你，卻不至於爆發肢體衝突，也不會如時下的校園霸凌錄影片般的暴力可怖，最多是上課沒有人要和你講話、組團，擺明當你透明，孤立你，讓你上下學和去食堂都是孤零零一人罷了，只不過小時候比較敏感，所以感覺很受傷。不過回想一下，其他的小同學何嘗不是感覺如此？小時候我們都不擅長掩飾情緒，愛憎分明，雖然沒有被挑釁打架，但言語上的衝突少不了，互相傷害是常發生的事。

坊間流傳一時的心靈雞湯語錄，一度是我的心頭愛，如今終於派上用場了，雞湯語錄之一是坦然面對傷害，真的有助情緒的轉化，如果有人問我卅多年了，為何如此看不開，對小時候的事如此耿耿於懷？我無解，但如今大有原來真相是如此之感，終於釋然。不禁感嘆，人類真是情緒的產物。

其實小時候的事情，很難說誰對誰錯，誰叫我們當年年紀小，眼中非黑即白，沒有中間的灰色地帶呢？誰叫我們還沒有受過社會洗禮，只會直來直往呢？誰叫當年的我們又單純又愚蠢又天真呢？但不論是有意還是無心，有的人的傷口卻是一輩子好不了。

話說我帶着小學汲得的血淚教訓，小心翼翼的上了中學，幸好我上的中學離老家較遠，一起入讀的同校同學才寥寥數人，才得以重新出發，交上新朋友，展開久違且正常的社交活動，比如和同學一起上下學、去食堂吃飯、一起溫習功課、上課偷傳字條、偷偷講話、偷吃東西等等，當然也交到了不少友誼可以保存一輩子的好朋友。

雖然直到今天我對人與人之間的交往仍有戒慎，人際關係這一塊還在一直學習，幸好人老了，毋需應酬，最多和鄰里小販打打交道，偶爾還有反面教材教學，如今更連積瘀多年的最後一塊心病也被治好，生活再無大事，只有埋頭鑽研開門七件事了。

（光明日報／副刊專欄‧作者：容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