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風景】說話的藝術
當你無法和一個人溝通，費盡口舌還是說不明道不白，但又不想陷入重複吵架的惡性循環時，一是離場，二是忍到內傷，三是乾坤大挪移、轉移話題。
一不小心就被拉入小學同學新創的社交群組，結果一天收到超過五百條訊息，創下我的社交群組的最高通話紀錄，我想，各位老同學應該還處于半復工狀態，所以大家才會這樣得空。大家在群組中敘舊聊近況吹水得不亦樂乎，畢竟中間相隔超過三十年的漫長歲月，彼時大家還是毛頭小孩，如今已邁入中年。
原來有些友誼很長情，當中不少老同學自小學畢業之後一直保持聯絡，比如一年一次的新年聚餐，還有和小學老師不定時舉辦聚會等等，份屬難得。當中最出乎意料的是得知一名老同學去年因癌逝世，雖然失聯多年，但偶爾還會想起這個靦腆的老同學，不懂他的近況如何？如今卻得知他已離世，令人不捨，因為天生嘴角翹起，他長年就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想不到卻是個短命的。
以前年少氣盛、修養欠佳，無意得罪人既不自知也不當一回事，直至碰壁無數才知道這種無意開罪、得罪人的行為不是一句不知者不知罪就可以開脫的，雖說無心，但這種傷害可能會造成他人一輩子的陰影。
人到中年，回憶起以前年少輕狂的點點滴滴，才發覺自己有意無意之間得罪了好多人，但早已事過遷境，既無法一一向人道歉，也不能無緣無故提起他人的舊傷痕，所以唯有自我告誡接下來的日子要慎言慎行，千萬不要一開口就“夾親條脷”，得罪人多稱呼人少。
據我的觀察，除了少數幾名因職業關係而需要頻繁對外社交的家人，其他家人大多都是講話很容易開罪人的人，無一例外都是講話太過直接、頭腦轉彎的幅度比別人困難，一度懷疑可能和老媽的性格有關。老媽大半輩子講話直過電燈柱，從來沒有想過這樣子講話會不會得罪人、傷害人、激怒人，什麼叫談話的藝術？對不起，幾十年來都只會撩架吵的藝術。小時候常看到老爸和她一言不合就披件外套拂袖出門，連架都懶得吵，直至我舉家搬回老家和老媽同住之后，才深深明白了老爸的感受。當你無法和一個人溝通，費盡口舌還是說不明道不白，但又不想陷入重複吵架的惡性循環時，一是離場，二是忍到內傷，三是乾坤大挪移、轉移話題。轉移話題是我常用的技巧，但有時候也受不了老媽的胡攪蠻纏而拂袖離去。
毫無修飾轉折思考 完全直白
明明老媽是好人一個，左鄰左舍都讚她又勤力又樂于助人，為何偏偏就是不懂得說話的藝術呢？我對此也很納悶，更納悶的是我雖不至於一開口就得罪人，但的確是不會看人臉色講話以及容易得罪人（但也容易被人得罪），所以才會覺得如果沒有什麼事的話，還是少開口為妙，不要因為一張開嘴，就掉入人際關係的深淵。
和老媽同住了六年之後，我終於明白了為何她總是開口就得罪人，說白了，因為頭腦太簡單，腦袋裡想的東西張嘴就說出來了，其間毫無修飾、轉折、思考，完全直白，所以常常一開口就得罪人，以她八十多歲的高齡，若要改變的話，早就改變了，既然無心也不願改變，唯有我們做子女的多擔當。俗話說，山不轉路轉，路不轉人轉，就把轉心念當是終身學習了。
（光明日報／副刊專欄‧作者：容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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