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事令她既震驚又很不開心。原來同一間口羔呸店裡的其他檔口小販，全都叫她“齋婆”，令仍是雲英未嫁的“中蘋果”接受不到。
絕少聽到RM稱讚任何人，唯在他於1990年初次見過小蘋果後，竟然私下對區區詫異地說：“Her English is perfect！”
一聽此話，區區霎時之間覺得與有榮焉。作為朋友，有必要證實小蘋果不僅止英語說得完美，她還能夠以英文出版烹飪書，剛剛就出版了一部大略可譯成《無蛋素食烹飪》的圖文並茂食譜。眼睛向來長在額頭上的RM，對辦事處眾同事總是以“rubbish”或“useless”名之，聽了當然更為詫異。
該書出版前，看到她返來復去地選擇打算收錄在食譜裡的配圖照片，而所有照片都是由出版社的專業攝影師所拍，區區覺得由衷佩服。因為小蘋果本人是名改換跑道半途出家的非專業廚師，從未在餐館揸過鑊鏟，此前又從未有過著作，竟然有獨立的出版社為她出書，可見自小就語言表達和說服能力超強的小蘋果仍然寶刀未老。
向來眼睛裡只看到$$$的錙銖必較三句不離本行區區，當然第一句話便問書價多少，以及可獲得幾巴仙的版權費。
快要晉身為烹飪達人的小蘋果，倒是對這樣的錢銀問題毫不在意，不怎麼在乎地答道還不確定，反正自己志不在賺版權費。
區區翹起指頭算了算，若是每本售價四十，如果版權費為十巴仙而印刷又達一千本，全部售出的話當可獲得四千令吉，也算是筆不錯的收入。因為她已經停止工作相當長一段日子，眼下全靠那些年當工廠化驗師的積蓄過活，並且還買了輛麵包車方便自己到處奔跑。
區區曾多次坐上她那輛特別輕盈的麵包車，每遇到她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變成F1跑車，簡直會被嚇得不停發出尖叫。
她的《無蛋素食烹飪》出版後，區區也獲得親筆簽名書一本，共有79頁，全書是質感厚實的光面紙，而且照片也拍得很精緻，看來出版商是下了重本。
書面世後，區區一直關心銷路，問她是否已根據銷售額獲得相應的版權費。答案總是還沒有。
待食譜一出版，年屆中年的小蘋果便一心一意往素食界進軍，百樂區的小檔口便是自當老闆的開始。
眼睛都會笑
但自從在開幕大吉那天區區帶領大軍幫襯後，辦公室裡無人再有返尋味的意欲，反而聽到一些負評，如菜冷飯又不熱之類的食後感，不過負責埋單的RM倒沒說什麼。
區區作為諍友，便向搖身一變成為新手小販的老同學反饋辦事處同仁的意見。唯見她點點頭說會改進。
但有一事令她既震驚又很不開心。原來同一間口羔呸店裡的其他檔口小販，全都叫她“齋婆”，令仍是雲英未嫁的“中蘋果”接受不到。
區區一聽到仿彿永遠活在十二歲的小蘋果竟然升班為齋婆，明顯比廣東人稱女姓出家人為“齋姑”，和福建潮州人所稱的“菜姑”還要高出一輩，笑得差點打跌。
笑過後，見到她一臉委屈，便想出話來安慰這個“中蘋果”：“口羔呸店的小販都是這樣叫來叫去的啦！賣雲吞麵賣咖哩麵賣亞參叻沙的，不都是被人呼叫他們賣的東西麼？巴剎賣豆腐賣菜的就叫做豆腐婆賣菜婆啦。你既然賣齋，不就叫你齋婆！哪裡會記得你的尊姓大名喎！”
這個老書友此話說完，小蘋果依然不見歡容，可見被只看表面而不知人家是食譜作家的小販同儕派遣為“婆”，對她是多麼大的傷害。
更何況齋菜檔的生意一直都無起色，讓她情緒更為低落。不多久本來雄心勃勃的素食界新丁便意興闌珊，只開了兩三個月就正式執笠。
原來收檔的理由還有一個，那便是她正熱烈的進行一場十萬八千里的遠距離戀愛。愛人是個名為詹的美國人。一談起她的阿詹，區區這名舊書友便滿臉喜色，她連眼睛都會笑。
（光明日報／副刊專欄‧作者：梅淑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