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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梅閣】春柳

春柳,難道那是來自“滿城春色宮牆柳”麼?她的父母雖然沒在華教運動風起雲湧的1958年將女兒送入華文小學,但憑為她起的名字,也應當懂得中文,而且是相當有水準的中文。

相比十多年前在馬六甲某娘惹餐廳所吃到的不湯不水四不像娘惹菜,以及十年前和香港師傅在八打靈大魔場娘惹餐館所吃的那回,斯里峇哈里這家以峇峇掛帥的娘惹菜,包括招牌菜豆油肉、娘惹炸雞、蝦醬煎蛋、參峇臭豆和參峇羊角豆確是有中上水準。所以八道菜不需你推我讓,沒消兩下便美人照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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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桌某來自他班不知道是何姓名的老校友,唯聽到其他人稱其為拿督,甚為海派的要代全桌人付賬。左右其他同窗便立即阻止他,說已經同意為AA制,就不要他一個人來承擔。

連身旁的藥材鋪同學也出聲:“讓我們各人給各人的吧。”說的也是。此去不只是經年,而是不曉得是幾年,這個一飯之恩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報,還是不拖不欠的好。

這樣想時,難免有點傷感。下一次聚首,不知道還有誰會來,誰又會缺席。

因為自2018那年開始,就已走了好幾個,包括同班的黃春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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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柳的名字不只起得美,人也長得秀氣,而且性格溫柔。她也是我們班的英式籃球隊隊員,這個半吊子的同班也是。不過來自聖喬治女中的她,並不知道自己的芳名是何意。而她這名同窗,也只是根據她的英文名字的發音轉譯過來而已。

春柳,難道那是來自“滿城春色宮牆柳”麼?她的父母雖然沒在華教運動風起雲湧的1958年將女兒送入華文小學,但憑為她起的名字,也應當懂得中文,而且是相當有水準的中文。一定是,除非不是。

只可惜在線上重逢那年,她已經是個病人,並且是舊疾復發,狀況不是很好。家境應該不錯的同學,中六畢業後便赴紐西蘭讀書,還以為她一直都在那個牛羊多過人口的島國居留。原來不是。她已舉家在悉尼過了大半輩子。

群聊組的組長,也即是名為小子的永遠總學長,在2019年開始策劃將於2020年6月舉行的校友畢業五十周年大團圓晚宴時,她也興致勃勃準備參加。豈知一場歹戲拖棚的新冠,讓返校暨大團圓晚宴的日期一展再展,到了2021年依然遙遙無期。

今生緣慳一面

在那兩三年期間,即使健康並非很好,她仍然熱情地與老同學分享自己的近況。原來她的老公和中六教我們班普通科目的靚仔老師阿瑟王是親戚;原來兒子是同志,還附上其伴侶與她和老公一家人的和樂融融合照。

除了在群聊組,這個老同窗也在私下和她說說體己話,還說大伙團圓那天會送上一本《前朝今朝》給她。她說她想收到書,儘管一字不識。

來到2021年的南半球春天,春天的柳絮已經等不及了。她在那年的8月在醫院逝世,就在一天前,才於病榻上親眼見証女兒的婚禮。婚禮那日,穿着白色婚紗的新娘子和一身黑西裝的新郎倌,齊齊站在母親的床前接受祝福。然後十多個鐘頭後,群聊組裡就傳來噩耗。

她下葬那天,她的同班同學我,獨自在家中播了首周深唱的《Time to Say Goodbye》為她送行。眼中難免有淚,遺憾今生緣慳一面,在分隔五十一年後,始終沒能夠重逢。

(光明日報/副刊專欄‧作者:梅淑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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