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新春探訪，見到她床單上的大片污漬、驚人的鴛鴦湯糊，還有只顧着埋頭滑手機的印尼小卡卡，以及她一聽見區區的問候便噴淚的痛苦模樣，真的很為小蘋果難過。
雖然在年初四見到的小蘋果狀態並非很好，但至少還無需擔心她的安危，因為當日海歸弟也仍在檳城，只是不巧那天沒有碰面。
其實在過往的那許多年裡，每次一探望過她，向她告別那刻總會想到是不是最後一次。若是的話，每一回她依依不捨的留戀臉容，可能就是最後一面。
行管令執行最為嚴格的2020至2021期間，區區連檳城也歸不得，當然沒能去探望她，也不知道在那兩年裡她的日子是怎麼過的。就連海歸弟也不能前來，對他亦是煎熬。所以他與養老院負責人成立一個包括其姐在內的閒聊組，若遇上突發狀況方便彼此聯絡。
在那兩年期間，小蘋果會不時發語音訊息來，可是總無法聽清楚她說話的內容，好像是和某間銀行有關。區區也只有去麻煩海歸弟，轉發她的語音訊息讓他知道，或許他會聯絡養老院方面以瞭解狀況。
惟通常他都會說沒事，只是其姐因為藥物所引起的副作用，讓她整天疑心有人想轉移她銀行戶口裡的存款。
多年前在她神志仍然正常時，曾聽她說過銀行裡存有三萬多令吉，惟不知是否依然無缺。但想到海歸弟是畢業自英國的會計師，處理錢銀方面當然十分在行，根本無需擔心銀行存款會讓人偷龍轉鳳移走。小蘋果確實是想太多。
但在年初四探訪她那天，聽到她口口聲聲的說弟弟剛給了她三百令吉卻遍尋不獲，連區區也疑心起來：“莫非老人院也有扒手潛伏不成？”
聽到小蘋果不見了錢，同房的臥床不起老太太恰巧也有個訪客，看樣子是她的中年兒子，便對正在翻箱倒篋的我們兩人說：“這邊的人手腳不大乾淨，不好放太多錢在這裡。”
聽到老太太的兒子這麼說，可能他也曾有過丟錢的經驗，這讓區區對環境明顯已轉差的這間教會所辦的收費不貲老人院，更加多一項負評。
小蘋果還是堅持以那張縐得堪比鹹菜的10令吉鈔票包了個紅包當作利是，而那個銀行紅包封還是取自區區手袋裡的備用包。
妄想症又發作？
今年的新春探訪，見到她床單上的大片污漬、驚人的鴛鴦湯糊，還有只顧着埋頭滑手機的印尼小卡卡，以及她一聽見區區的問候便噴淚的痛苦模樣，真的很為小蘋果難過。
與往年和每次探訪一樣，臨走前必定與她自拍一張合照，除了傳給海歸弟分享，也是留個紀念。說不定某年某日的照片，可能就是最後的合影。
今年2月4日，區區年假過完重新回來“捱騾仔”沒兩天，收到小蘋果用手機傳來另一間養老院的名稱和地址，也是位於日落洞，在漢密頓律，區區從前每早赴美以美男校上學必定經過的路段。
難道已找到新的安身之所？只是為何發生得這樣快，也沒收到她弟弟的任何通知呀。當然，日前所見到的養老院，從環境衛生到伙食皆屬不及格，但從未聽到仍在檳城探望她的海歸弟提起她將搬去別處，所以以為可能是她的妄想症又再發作。
幸虧不是。收到區區致給他的短訊後，海歸弟也解釋了為何此次他會比預期提早兩個星期前來，因為小蘋果剛在十多天前嘗試割脈自殺！這解釋了為何在年初四見到她時，她的內手肘會貼着膠布。
“你的觀察完全正確。伙食極差，沒菜沒水果，環境又骯髒，員工的工作態度也不好，所以我姐十分不快樂。我剛付了訂金，下個星期二就會搬走，希望在新的地方她會好過些。”弟弟這樣寫道。
希望如此。
（光明日報／副刊專欄‧作者：梅淑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