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40歲之前，我曾經不斷地問自己，為什麼我嫁不出去？是我有什麼問題嗎？”惹來大家哄堂大笑。然而，突然有一天，她覺悟了。別人覺得好的，對我們未必好。
我應該超過10年沒聽張曼娟的講座會了。這一次，她來到KLCC會展中心的華文書市，我本來還在猶豫着要不要出席。年紀越大，越怕人多的地方。於是，再次看了海報一眼。這次，她要分享的課題是“成為自己的旅程”。看到這幾個字，我決定去了。
不知為何，當張曼娟步入會場時，我的眼淚不自禁地流下來。她的書我並沒有全部擁有，但也看了不少。比起一些忠實讀者，我雖不算是她的超級書迷，但我確實喜歡她的文字。時隔多年，當一個自己欣賞的人再次出現在眼前時，心緒還是有些許波動。我小心地把淚水擦去，不讓其他人發現怎麼有個女子眼濕濕。雖然，他們都不認識我。
當我以為心情已經平復之際，當她的聲音從耳邊響起時，眼淚再次不聽話地滑落。雖然已來到花甲之年，她還是那麼溫柔和溫暖，和當年沒有兩樣。然而，我卻和以前不一樣了，身邊的人也變了，讓人有一種景物依舊，人事已非的感覺。
張曼娟表示，有的人快樂，有的人不快樂。人之所以不快樂，是因為“不能成為自己”。因為只能活一次，我們更應該活成自己的樣子。來到中年，如果現在不改變，那恐怕以後就沒有機會改變了。
她說：“40歲之前，我曾經不斷地問自己，為什麼我嫁不出去？是我有什麼問題嗎？”惹來大家哄堂大笑。然而，突然有一天，她覺悟了。別人覺得好的，對我們未必好。我們要的人生，未必和別人一樣。後來，她發現自己不適合婚姻。因為，婚姻畢竟是人創造出來的制度，它未必適合所有人。但是，她不覺得淒涼，因為她每一天都在做着自己喜歡的事。
突然覺得我和她很像。我們都是168公分，都曾經因為覺得自己很高而駝背，都喜歡寫作，都懷疑過自己——啊，怎麼我就找不到人跟我在一起？不一樣的是，她從小就是乖小孩，都盡量滿足父母的期待，很年輕就去相親了。她是到了52歲，才不顧大家的反對，放棄還有幾年就拿到的退休金，毅然辭去教書的工作。即使她已經是知名作者，也在經營着小學堂，但母親還是覺得她沒有一份“正當”的工作。
而我，從小就叛逆。我的成績不錯，但不代表我會聽父母的話。媽媽叫我不要一個人去歐洲，我偏偏去；她覺得我不務正業，應該找一份全職工作，我卻覺得自雇人士的身份最適合我，自由自在。她覺得我不年輕了，要盡快找個伴，我卻寧缺毋濫。在她的眼中，我這小孩很不乖。然而，我沒有作奸犯科，我可以養活自己，我甚至活出自己想要的樣子，那就夠了不是嗎？我為什麼要乖？
不做壞事就好 未必要聽話
“乖就是等於聽話。我從來不會這樣來稱讚我的學生。我會跟他們說，你的表現很好。不過，我不會稱讚他很乖。因為，一個小孩只要守規矩，不做壞事就好了，未必一定要聽話。”張曼娟的一席話，安慰了我。在東方社會，當孩子的所作所為和父母期待的不一樣，這份落差會讓他被標簽為“不乖”。
我是真的不乖啊！可是，我也真的不壞。
張曼娟曾經以為，她會羨慕人，但自己不妒忌人就好了。然而，老師卻跟她說，其實也不用羨慕，因為會引起痛苦。欣賞就好。就像瀑布很美，但我們不需要成為瀑布。
講座會結束後，當排在隊伍前端的我看到拿着書等簽名的龍尾排到去門口時，說實在，我內心有些羨慕。因為，隔天我也在書市有一場說書會。別說期待有多少人會買書，我甚至擔心在上班時間有多少觀眾會出席。然而，聽完張曼娟的分享後，我明白到每個人都有他的人生，每個人都有他的使命。
我可以欣賞她，但不需要成為她。做自己就好。
（光明日報／副刊專欄‧作者：梁韻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