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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開千百度】致我永遠最愛的大家姐

好多年過後,有一次閒聊談起山水的陳年往事,大家姐說:“有一個傻佬考完試行出嚟通水俾我哋。”我大笑說:“嗰個傻佬咪就係我咯!”

我問了好幾個老朋友,因為年月湮遠,大家都無法確定我們認識大家姐時的年份,是1987年?還是1988年?當然,相差一年也不需問到篤,我幾個月前也問過大家姐,她也是想不起,但是,我們卻記得我們相識的第一天,或是說,我們相識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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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山水影視製作公司招募編劇人才,我膽粗粗地跑去報考,我過了面試第一關,還要再過筆試第二關。我記得我參加筆試後,走出考堂,經過樓梯,看見三五名年輕人坐在梯階上,應該也是來考試的,我走過去悄悄對他們說出考題,因為我覺得最難的一題就是要我們寫一篇五百字的笑話 ……好多年過後,有一次閒聊談起山水的陳年往事,大家姐說:“有一個傻佬考完試行出嚟通水俾我哋。”我大笑說:“嗰個傻佬咪就係我咯!”

回想起來,我人生中的一大轉捩點就是成為山水的編劇,本來我已考獲會計文憑,正準備繼續報讀高階文憑,但加入編劇的行列之後,就開啟我揸筆搵食的生涯,其中最大的得着,當然是認識了大家姐這一位一輩子的朋友。

離開山水後,我們四個同聲同氣的編劇就成團出道,那時候不少導演找我們要故事大綱要我們編寫劇本,我們常在快餐店、酒店咖啡廳、別人的辦公室等趕劇本趕得天昏地暗。

在我們山窮水盡的時候,我們四個人分吃一隻雞腿,可是最後大家姐卻沒吃,她說:“發仔係男仔要食多啲。”然後,她只吃她的酸柑炒辣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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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個晚上,我們在她的小公寓裡趕稿,半夜熄燈睡覺,她突然扭開唱機,蔡琴徐徐唱着那一首《最後一夜》,她翩翩起舞,瘦小的個子在昏暗的客廳中轉圈圈,我半睜開眼睛偷看,忍笑忍得很辛苦。

這些年,那一支舞也成了我們時不時會翻出來取笑她的青春往事,但這幾天在我腦海中卻不停浮現那一晚她獨舞的畫面,這將會活在永不磨滅的美好回憶中。

有時候不得不相信緣份這一回事,我們除了在山水當過同事,也曾經在一間快餐店當過侍應生、在《時報》和《通報》當過記者,我常跟她開玩笑說:“大家姐,你係唔係鍾意我,點解你一直要跟住我?”我當然知道點解,那時候我們是互相照顧,遇到好的工作機會都會預對方一份。

每次一起共事 公司必執笠

後來,我們說我們不可以再在一起工作了,因為我們發現只要我們一起共事時,剋死公司的殺傷力很大,攤開成績單,我們看見山水倒閉、《時報》被吊銷出版執照,連歷史悠久的《通報》也停刊,我們還笑說誰希望對敵公司執笠,就應該重金聘請我們當殺手。

後來的後來,我們就各自各精彩了,她轉換跑道,投身唱片界,我則轉進廣告圈。雖然不再當同事,我們依然是好朋友,我記得每個星期五都會在她家附近的嘛嘛檔喝茶,我們四個人加上她的男朋友,還有我那幾歲大的大兒子,我們每次見面都要交上十令吉,儲蓄起來,積少成多,最高興的時刻就是我們動用那一筆存款去香港旅行,我不大記得我們去過哪裡,我只記得我們住在尖沙嘴金巴利酒店,晚上我陪大姐夫去路邊攤找吃,那是我們唯一一次一起出國的回憶,那是我們一起致青春的美好時光。

那一天凌晨在大家姐彌留的時候,這一些不負青春韶華的畫面,就像走馬燈一樣,在我的腦中轉個不停,我祈願我的記憶永遠不死,那我和大家姐的共同回憶就會永遠活在我的生命中。

(光明日報/副刊專欄‧作者:曾子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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