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讀副刊

【梅開千百度】病榻上的感動

我躺在床上,腹瀉了兩天,不見好轉,吃了藥,病懨懨,不想動,一整天就臥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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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兒子走進房裡,躺在我的懷中,把玩我的手掌。

我說,如果明天還沒有好轉,可能Daddy要進醫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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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靜了下來,半晌,幽幽地說:“我會照顧媽咪和哥哥。”

我看一看他,他扁扁嘴,繼續說道:“如果醫生救不到你,我會出來工作。”

“為什麼?”

“賺錢養媽咪啊!”

“那你要做什麼工作?”

“修車也可以。”

聽了,心裡感動,但卻暗笑,我沒想到他心細如塵,如此敏感。

我趁機告訴他,必須完成學業,要聽媽媽的話,不要時常惹她生氣,自己也不要動不動就發脾氣。

他點頭答應,突然轉過身,定定地看着我,隨手抽了一張紙巾,說道:“Daddy,你臉上有眼淚,我幫你抹掉。”

我自己也沒有察覺這一滴眼淚是什麼時候流落下來,我伸手一抹,笑着對他說:“Daddy自己抹。”

怕哥哥不會帶女朋友吃好料

這兒子向來對家人都特別上心,比如他媽媽的生日未到,每一天他都在碎碎唸,要買什麼給她啦,要吃什麼生日大餐啦。

後來,他們兩兄弟在淘寶買了一份禮物,小兒子叫我猜猜是什麼,我說:“一定是小型吸塵機。”

“你怎麼會猜中的呢?”

我笑而不語,這並不難猜,因為老婆最近常掛在口中的就只有這小型吸塵機,兩兄弟不可能不知道。

我媽媽有時候去巴生姐姐的家小住幾天,小兒子總會問婆婆幾時回來?不懂大姑帶婆婆去吃什麼呢?

即使對他哥哥的女朋友,他也會關心地問:“不懂哥哥會不會拍拖?有沒有帶她去吃好料?不可能只是帶她去吃嘛嘛檔吧?”

他剛過十五歲生日,跟同齡孩子相比,他還是單純得很,要哭要笑,從不掩飾,情緒容易波動,一不順意,就會掀起驚濤駭浪。

我笑說他像綠色巨人,他也覺得自己很像,因為他異常敏感,別人平常的一句話他也會覺得刺耳,他會發怒罵人,言語都變成利箭。

除了這些,他在意的是李宗偉、幾位他喜歡的網紅、手機遊戲和今晚去哪裡吃飯,而他擔心的是他考試不及格明年無法升班、以後找不到女朋友、爸媽去旅行沒有帶他去和幾時帶他去裝牙箍。

他媽媽對他說:“你現在進步很多了,你不再是特殊兒童。”

我也相信他進步了,上一回考試他五科不及格,只有兩科考七十多分,他說因為那老師是他的女朋友,他不想令她失望。

他在生日前,要求送他球鞋和帶他吃大餐,我跟他說最近Daddy手頭很緊,一個人養家很吃力,他竟然聽進去了,之後不再要求什麼,他湊近我的耳邊說:“我幫你省錢。”

這綠色巨人很單純,也很善良,我病了幾天,胡思亂想,萬一我真的不在他該怎辦?

“媽咪和哥哥不用你照顧,你要先學會照顧自己。”我對他說。

他似懂非懂,躺在懷裡,緊緊地抱着我,問道:“你真的要進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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