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開千百度】我們與窮的距離

“十幾年前輟學做苦力的時候，發的是日薪。搬完貨，吃一餐雜飯就把日薪都幾乎用完了，只剩一點交通費，幾乎沒錢交房租。”

不吃多又沒有力氣搬貨，吃了又沒錢活，三個月這樣的無盡輪迴。

最後是同時再打幾份工，一份酒店夜工，周末再去麥當勞打工（因為兩份工都有提供食物），這才稍微好一些些，之後就都不找體力活，專找有提供住宿和兩餐的工作，就慢慢好轉，還可以存到錢，但這一做就是兩年有多。”

另一名書友的回應：“戶頭剩下十英鎊，要花一個月。還有想去畢業舞會但沒錢去。”

這兩名都是80後的書友，因為吃過苦捱過窮，現在他們也總算跨過低谷，日子過得還不錯。

絕不選沒交通工具的男友 

我回想自己二十一歲初出茅蘆時，因為公司停業，我跟着失業，那時候跟幾名同事接了一些劇本，大家一起趕稿，一起捱窮，試過買一隻雞腿，四個人分享，但也吃得津津有味。可能曾經共患難過，這幾個同事也成了我一輩子的朋友。

開始談戀愛時，我沒屋子也沒車子，拍拖搭巴士，吃喝路邊攤，那些年我們對生活沒多大要求，也沒想過未來，只要能夠在一起，就已經很滿足很快樂了。

我問過身邊的小朋友：“你會接受一個沒有交通工具的男人追求你嗎？”她想一想，搖搖頭說：“以前可能會，但現在絕對不會。”她並不是貪慕虛榮，她只是對生活有所要求，她說：“當年齡來到一個階段，我們就無法回去以前的生活方式，我真的不想委屈自己。”

我還有一段窮日子，就在我三十三歲那一年，我辭去雜誌主編的職位，十個月內沒有固定工作，那時候我全力寫稿，賺稿費養家，一個星期交十四五篇稿，只要我能寫的都寫，像兩性、親子、小說、雜文、書評、樂評、影評、職場、廣告文案、專訪、情色、翻譯稿等，而且我在香港、新加坡和本地各大報章、雜誌和網站都有我賣文維生的地盤。

當時我雖然恢復自由身，不受朝九晚五的約束，但我的的腦汁和心血卻是日以繼夜的付出，比上班更辛苦。但因為要供屋供車養妻活兒侍奉父母，日子再苦，還是要過，也不會怨天尤人，活着就是要繼續向前走。

現在我看看四周的小朋友，他們都比我們當年醒目聰明，即使窮，也不會就這樣妥協，錢不夠用，他們自會想辦法賺點外快，錢賺到了，就會好好享受生活。

所以，我們常說90後時時出國，吃好穿好，上一代的人都看不過眼，但我知道他們都很努力很踏實地在生活，除了家山有福的富二代之外，許多小朋友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不允許自己庸庸碌碌過日子，總是要活得好好睇睇。

活了半輩子，我也不好意思搬出什麼人窮志不窮的門面話，倒是許冠杰當年那一首《杯酒當歌》卻道出我一直以來的生活態度：“我時常清風兩袖，吊兒郎當最自由，但得有三餐足夠，為人樂觀好少掛憂……”

（光明日報／副刊專欄‧作者：曾子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