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理老師告訴我們：“有一天他對我說他不要再唸下去了。我問他為什麼？他說很難很難，他讀不明白。我問他就這樣放棄嗎？老師從來沒有要求你考A，你只需要考到50分，只要及格就可以了。你看你現在已經走到一半，為什麼不走下去呢？”
慶幸小兒子遇到這一位老師，她了解他內心軟弱的一面，適時給他撫慰和打氣，最後他也用行動來感謝老師對他的關心和鼓勵，上一個學期他的地理考不及格，從33分的紅字變成這一學期的53分，我對小兒子說：“Daddy以你為榮。”
上一學期十一項科目，六科不及格，最低分是物理27分，最高分是數學63分，這一學期同樣考十一項科目，兩科不及格，最低分是數學43分，最高分是英文文學75分，進步最多的是英文書寫這一科，從39分躍至69分，英文老師說：“雖然他的文法有很多錯誤，不過他很會說故事，所以他的作文我都給了高分。”我老來安慰，心想這是遺傳基因無疑。
今年4月中，小兒子轉進這間新學校，我知道他並不容易，一他要重新適應這一個新環境，尤其要認識新同學，對這個有社交障礙的少年來說，那可是舉步艱難；二他要重新適應新老師的教學方式和新的考試模式，對這從小就有讀學障礙的特殊兒來說，也是一項難以克服的挑戰。
所以，第一學期他根本跟不上整個教學步伐，他成績冊上的紅字，有如我心裡淌着的血，我看着他一臉的失望，自己卻愛莫能助，唯一能做的，就是陪伴他走過一關又一關的成長道路，讓他在轉回頭時，看見我們一直都在。
從幼稚園到小學到中學，我們從來不會在學習上給他任何壓力，以前他考13分，下一次考20分，雖然是不及格，但我們都會為他感到開心，因為每一分都代表着他堅持不放棄的努力成果，沒有人知道他是如何跨過那些障礙，從以前看到那些文字會跳舞的階段，一步一步地，走到現在，他能夠閱讀小說，也能夠作文寫字，對我們來說，這已經是不可思議的奇蹟，所以，誰還會去在乎那些分數的問題呢？
這一次我們會見了六位老師，大部分都說他很乖，不明白時會發問，還有他特別安靜。
“他跟同學很少互動。”
“他總是孤立自己。”
“我叫其他同學主動找他，他們說他都是靜靜的。”
這成績冊帶給他無比鼓舞
我們擔心他沒有朋友，他說：“有啊！我有跟他們說話啊！”我們也擔心他被人霸凌，他說：“沒有人霸凌我，真的沒有。”坦白說，我們也急不了，交朋友就像握手一樣，我伸出手，也要對方願意握住才行，不過，至少他不再排斥任何人，偶爾還會聽見他提起一些同學的名字，表示他也努力走前一步了。
這一個學期的成績是他這些年來最好的成績，那是他努力多年的成果，雖然過程非常辛苦，他發脾氣、他憂慮、他傷心、他哭……這些難過的關卡依然會在前路等着他，但這一張來得正好的成績冊卻帶給他無比的鼓舞，就讓他驗收自己努力的証明，下一步就會走得更加自信、平穩，臉上也多一點笑容吧。
（光明日報／副刊專欄‧作者：曾子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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