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動管制令再延長十四天了。”我上香時，對媽媽說。其實，這些日子我一直都跟她報告疫情情況，叫她不必擔心，我們會自己照顧自己。唉，時間過得好快，4月28日禁令解封的第二天，就是媽媽的尾七了。我記得媽媽出殯三天後，首相就宣佈全國實施行管令，那時候我們還呼了一口氣說：“嘩！幸好媽媽在上星期六就舉行火化儀式了。”現在這麼說，好像有點大逆不道，但是回頭想想，如果遲了幾天，可能媽媽的身後事就會辦得倉促慌亂，殯儀館會一切從簡，親朋戚友也無法前來跟她道別。
那天姐姐就說，會不會這也是媽媽一早預測到會發生的呢？她不想我們為她煩惱，不想麻煩大家……對於“媽媽一早預測到”的說法，可能有點匪夷所思，但是因為之前發生的一件事，我們也開始相信冥冥之中早有安排這一回事。媽媽生前有說過，如果有一天她離開時，她的靈堂就設在富貴山莊或孝恩園，她說她不想麻煩我們事後要收拾。
所以，當媽媽離開時的那個凌晨，我身為家中長子卻說出另一個想法：“媽媽連她的身後事也在為我們着想，不想麻煩我們，但如果不是我們，她是不是想在家裡設靈呢？那我們要不要為她做回一件事呢？”就這一個問題，我們兄弟姐妹都有自己的想法，最後就交由我這個長子決定，我說我們就在家裡設靈吧，我相信這才是媽媽心裡想要的安排。
後來，弟弟和妹妹就先離開醫院去處理其他瑣事，姐姐和我留在醫院等候，姐姐突然說，現在凌晨五六點，大家都累了，等一下我們還要去媽媽家收拾，家裡的抽水馬桶有問題，如果親友來坐夜，很不方便……最後，我將自己套入媽媽的思維中，她說不想讓我們麻煩，身為長兄，我也不想讓家人難做，看見大家都累了好幾天，我於心不忍，馬上撥電給弟妹說我改變主意了。
雖然我心裡很難過，覺得自己沒有幫媽媽做些什麼，但至少現在這一個決定也是順着媽媽生前的意思，特別是在靈堂那三天，看見很多媽媽的鄰居老友都來送她一程，媽媽應該會很開心，我的心才安下來。
殯葬配套無條件原價相讓
在靈堂第二晚，妹妹拉着我去感謝她丈夫的二嫂，因為是她在這麼忙亂的時候願意用原價讓出這個殯葬配套，我衷心感謝，她說：“不客氣，我上個星期才在巴剎遇見你媽媽……”我突然想起，媽媽送進醫院前兩天，她說她在巴剎遇見一對很面善的夫婦，原來就是我妹夫的二哥二嫂。我想，如果不是那天的相遇，今天會撮合這一個“無條件相讓”的緣份嗎？
我朋友說了一句：“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我非常認同，只要最後都有一個圓滿的安排，也沒有什麼好說了，我就當作這一切都是媽媽最好的安排。
（光明日報／副刊專欄‧作者：曾子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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