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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觀】慣犯

老爺子經過短短30天內自己的辦公室房門二度被竊賊撬開,發現兩次當值的內部保安員都是同一人後,立即便命令人事部將他炒魷魚。

當黑的保安員上樓來領取大信封那天,終於看清楚這個因兩次爆竊都在安眠的傢伙是哪位了:原來就是每次看到他在公司大閘門進口處當值時,總是烏眉瞌睡雙眼半睜半閉的那個,立刻便明白何以如此。他連大白天都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到了夜半無人時豈不放心高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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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事部只是按公司規則將他炒魷,並無因兩次事發都是由同一人當值而報警捉他,蓋他有當內鬼的極大嫌疑,也算待他不薄。但看到他那種一天到晚睡眼惺忪的模樣,且又已年過四十,恐怕想要另外覓職也不容易,年輕而尚具菩薩心腸的OL倒為他感到難過。

但也總算沒有人會將初來報到的卑微OL與兩次破門爆竊聯想在一起,自己確是想太多自尋煩惱。

受人二分四,哪一天不是早出晚歸上班,誠惶誠恐聽從老闆吩咐行事,即使他做錯也得照辦。只需事先告知風險和後果,就不怕老爺子責怪,如他第二次因故意瞞稅而再度遭到抄家那回。

見過鬼也不怕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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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被抄發生於1993年,起因是由於M公司破天荒發股息給所有持股人,不過發的並非現金,而是將持有一塊值錢商業地的一百巴仙子公司,以派股方式代替現金分發,但卻沒有依照所得稅法令扣稅。

戰戰兢兢打份工且已邁進中年大關的OL,知道老爺子的派股不扣稅方法是錯的,便老實提出意見:“即使股息沒有動用現金支付,也一樣需扣稅。”

通常都聽從我所謂的專業建議的老爺子,此次卻一反常態,氣定神閒地回我:“就依照我的話去做,不要扣稅,將股票代替現金分派。”

面對一名即使見過鬼也不怕黑的老闆,受人錢財替人消災的薪水人,除非炒掉米飯班主的魷魚另謀出路,便只能乖乖聽話,依照指令去做。既然已預先告訴他會觸犯法令,如果出事也不須負上失職的責任吧。

果然出事。該年的年度報稅表呈交上不到半年,稅官再次拉大隊突襲公司大樓。還好這回只專攻公司一處,包括老爺子辦公室,又再搬回去幾大箱的文件。

但此次除了M公司,稅官們還另有目標,便是另一間不聲不響悶悶年賺一兩百萬的U公司,兩名大股東分別為老爺子和資助他上聖約翰大學的兄長,以及另一名當有名無實股東的採購部好好先生。

二度抄家的領頭人是一名中年女稅官,也是華裔,比起1986年那位和藹得多。OL見她不是那麼兇神惡煞,便大膽問她何以在短短幾年內再次突襲。

聲調溫和的女稅官微帶笑意地大方透露:“因為你們公司去年派發股息,卻沒繳納足夠的所得稅,因此已觸犯法令。還有是你們曾經因逃稅被罰,風險也會比較大。”

原來如此。只可惜老爺子冥頑不靈,明知前面有虎仍一意孤行。更要命的是,在稅官大人眼中,老爺子聯同他主理的公司已被視為逃稅慣犯。

(光明日報/副刊專欄‧作者:梅淑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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