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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觀】孔雀世家

書寫此個企業興衰史的緣起,甚至以這個方式去寫,全因為香港師父的一番話。若不是他,就不會有過去七年的“翻舊賬”。

這個有關M公司集團興衰的故事,自2015年開始寫起至上星期的〈簽約〉,已寫了跨越七年,字數超過三十五萬,想起來真是不可思議,也可說是始料未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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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寫此個企業興衰史的緣起,甚至以這個方式去寫,全因為香港師父的一番話。若不是他,就不會有過去七年的“翻舊賬”。是他提議我以一個個小故事串連起來的方式,把跨越幾十年的企業興衰經歷從頭道來,還加上些可促進銷路的鬼怪和膻色腥。

這個認他作金融偵探師父的徒弟,那天聽了他的建議便笑:“好呀,這不正是《紅樓夢》的寫法麼?”

初識師父那天是個驚心動魄的大日子。因為新的公司領導層剛在當天上午,將挾老爺子之令而將公司所有資源幾乎淘乾扒空的董事兼總經理罷免,並勒令她淨身離開;而在樓下前僧伽羅人辦公室待命的我,則被傳召上去前董事主席的房間,會見新的領導層,並介紹香港師父給我認識。

師父當年已是名小老頭,身高約一米六五,一派溫文爾雅,說的廣東話帶有濃重福建口音。和他熟絡後,方知道他是自十八歲開始便從新加坡過去香港工作的福建籍新加坡人。半個世紀後,當然已早把他鄉當故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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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長讓出打字機

當時我並不知道他是何方神聖,只見他看到我就即刻單刀直入,告訴我他想要搜尋的資料,都是和M公司集團與老爺子名下公司的錢財來往與營業交易有關。

其實我在2012年9月12日的二度董事局政變前的8月10日已經復職,不過職位卻比九個月前離開時的等級低一等,只是名財務經理,職務範圍也狹窄得多。不過我毫不在意,因為薪水不止較高,也是個為自己平反莫須有罪名的機會,而其中最嚴重的謊言,便是指我騙了老爺子幾百萬才畏罪辭職。

傳播這個荒謬指控的,便是曾在2011年12月30日那天,把我和比我早一天辭職的助理蜜斯白禁錮在M公司裡的嘛嘛阿敏,因為我們不肯就範,前往吉隆坡某酒店會見一名不知是誰的所謂“董事”。

我們倆在威脅下簽了隔天回來公司對證的保證書後,才讓我們開車離開。由於我曾在課堂裡學了點法律知識,便教蜜斯白也和我一樣,在那封不簽名便不許走的信下方,加了“Signed under duress”(受脅迫簽署)這三個字。守衛見我們已簽字,便打開柵門讓我們離開。殊不知那三個字令那個來歷不明卻自稱是M公司顧問的嘛嘛阿敏暴跳如雷,立即便修書送來我家,該信是由老爺子之女咯咯,即是當時的董事兼總經理簽發,訓斥我何來脅迫。

只可惜輕舟已過萬重山,等到她頒發第二封追魂令時,蜜斯白和我已在雙溪威警局報了案。那封報案書堪稱經典,因為連警局裡的伍長都讓出他的打字機,好讓我們Tulis cerita sendiri(自己寫故事),這是由於他聽了口述的前因後果後,覺得太過錯綜離奇,便索性下放打字機,任我們自由發揮。

這些卡夫卡式的M公司集團滄桑史,在師父和我變得較熟絡時便說給他聽。他每次聽了都連連說Incredible!Incredible!有次他問我:“你會中文嗎?”我小心翼翼地回答:“會一點點,向來也寫點東西。”

他立刻就說:“這就好,M公司的故事寫中文也可以,如果不寫英文的話。”他還加上句:“我也出過一本書。我們是同行咧!”他那本是天書,因為用上星象學來分析股市,書名為:《Timing Solutions for Swing Traders》(極短期投資者的時機掌握法)。

由於師父是半個二毛子,我便告訴他打算把M公司的興衰史名為“The Peacock Saga”(孔雀世家),以紀念公司大樓的花園裡曾養了對孔雀,以及一批又一批的迷你雞、火雞以及關在天幕下的各類飛禽。養了這大群有毛有翼的禽鳥,只因為建園的老爺子本身屬雞。任誰聽到一家化學工廠竟然有個豢養孔雀的大花園,相信都會又驚又喜的吧。

(光明日報/副刊專欄‧作者:梅淑貞)

小啟〈梅花觀〉專欄告一段落,下週〈紅梅記〉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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