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蘇丹的直系近親，身份已等同公主，為何還要在一間私人機構裡當個有名卻毫無實權的營業協調員？難道那不是屈就嗎？
隔了四十多年的辛苦路回頭望，與2011年11月底至下年8月的那段艱苦日子相比，在惡人幫高手群聚的英資公司所逗留的十五個月，反而像是一截多姿多彩的流金歲月。
因為出現其中的主角配角甚至茄喱啡都甚有個人特色，簡直可稱作為colourful，也即是個個都形象出彩鮮明。
一日，初來乍到的菜鳥OL，忽見到有位長髮飄飄衣着華麗腳踏至少三吋半露指高跟鞋的馬來小姐出現在3樓，不禁多看了兩眼，心中也暗自納悶，因馬來小姐是從一間剛讓她自己鎖上門的辦公室走出來，莫非她也是公司的僱員，否則怎會有辦公室的鑰匙？
又過了好幾天，再次看到裝扮高貴的漂亮馬來小姐，這次是到會計部找大煙槍詹姆斯談了短短幾句話。
她走後，心癢難耐的菜鳥OL便悄悄低聲問坐在她前座的善良阿姨：“邊個嚟嘅吖？公司嘅customer（客戶）吖？”
阿姨便如此回應：“Tengku Sabrina嘛，佢係公司嘅Sales Coordinator（營業協調員），冇日日返工。”
見到菜鳥OL一臉寫上“無需天天上班還能算是營業協調員嗎”的疑問，善良阿姨索性自動自發為她解惑：“其實佢淨係掛個名之嘛，公司係英國人開嘅，management level（管理層）連一個馬來人都冇，你知啦，May 13過後公司要入government tenders（政府部門投標）變得唔容易，所以咪請佢返嚟充充場面。”
這是菜鳥OL生平首次聽到“新經濟政策”下所發生的光怪陸離例子，也可算是“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的現實演繹。不過那些負責政府部門採購的官人會否這樣就買賬？還有，那名年輕貌美裝扮高貴的“東姑”又是什麼來頭？既有Tengku稱號，難道真的是皇親國戚？
十年老臣子的善良阿姨可能看到菜鳥OL一副想瞭解公司更多的求知若渴模樣，便耐心地繼續解惑：“Tengku Sabrina係我哋蘇丹嘅侄女，佢淨係掛個名返工，嚟唔嚟都唔緊要，只要公司每個月出糧畀佢就得！”然後掌管發薪的阿姨便索性說出付給東姑的薪水數目。
抬高公司中標機會
菜鳥OL聽到那個數字也不覺得意外，雖然她只是打扮得漂漂亮亮偶爾上公司來逛逛，好歹也是幫忙裝飾櫥窗，好讓公司抬高中標的機會。
既然是蘇丹的直系近親，身份已等同公主，為何還要在一間私人機構裡當個有名卻毫無實權的營業協調員？難道那不是屈就嗎？
幾年後，菜鳥OL進化得不那麼菜時，才明白1974年的美麗又高貴東姑，何以會願意當個來去如風的書面公關。而到了1975年初，便開始不再看到像風一般的公主出現在公司裡。
問起善良阿姨時，她“哦”了一聲，說東姑已經離職，好像已出了國。
至此，菜鳥OL反而若有所失，雖然彼此不曾真正認識，碰見時也只是打個簡單的哈招呼，但那張妝容精緻的臉，一頭微鬈的黑長髮，還有那全身上下當日的菜鳥OL不吃不喝大半年也買不起的行頭，卻成了最後的回憶。
（光明日報／副刊專欄‧作者：梅淑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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