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仗義出頭的芸英小姐就地交上功課,不改“計劃跟不上變化”作風的飄飄大個兒,立即側着頭對我說:“我決定等間就揸車返吉隆坡,有蜜斯周寫嘅信就得喇,佢都唔使跟我哋落去。你OK冇?”
我還能怎樣,只能點頭說OK。那頓傾談飯吃完已經八點半,這樣馬不停蹄漏夜趕那遙遠的三百四十多公里路,OL作為乘客已覺得累,更何況是身高一米九身型又儼如甲級相撲手的大個兒,侷促坐在窄小的駕駛座裡,他肯定會更累。
但我總不能對老板說:“你得唔得㗎?”以他向來那種天下無難事的自信,若這樣質疑他肯定不會有好下場。
於是他對坐在對座的芸英小姐和黃老說:“既然老黃不肯告發,蜜斯周也不必去吉隆坡了,我打算只提呈你的信。”
只見到黃老尷尬地笑了笑,用他濃厚福建腔的廣東話,結結巴巴地解釋他臨陣退縮的原因:“我……我還想在F公司做工。”
大個兒表現得毫不在乎:“冇關係,明白嘅。”
一踏上歸途,我才問飄飄:“完全冇得休息,你OK嗎?”
他一派信心十足地回我:“濕濕碎啦,我響美國嘅時候,周不時都會揸車州過州。你知啦,美國嘅公路又直又長,一個人揸長途車好容易會瞌眼瞓。”
我想起曾經看過的好萊塢公路電影如《午夜狂奔》、《藍莓夜》之類,雖未曾身歷其境,也想像得到那種千篇一律乏味到抽筋的無景可觀的景觀。
九點已過,天已完全黑下來。此段路程仍然可見到工廠和屋宇林立,公路兩旁的照明燈亮得耀眼,即使是夜間行駛也毫無視覺障礙。
那時我不知道的是,自己右眼的視網膜已開始出現問題,經常看見有個小黑點在眼前晃動。
無災無難返家門
飄飄開始他的品評了:“嗰個老黃真係冇鬼用,臨時先至講唔想去吉隆坡,畀我白走一趟。”
罵完黃老他便大力稱讚芸英小姐:“蜜斯周真係好嘢,有膽識,肯擔當,呢啲人先至係人才。”
“完全同意。”我點頭說:“蜜斯周嘅工作效率一向都好高,交代畀佢嘅工作好快都會做到。所以你嘅阿叔都好信任佢。”
飄飄此時便透露他接下來的計劃:“如果我哋攞番F公司嘅控制權,我會請蜜斯周返來做我嘅助手,咁我就放心喇。”
“好主意吖!”我讚許地回他,因為知道芸英小姐也有當回鍋肉之意,大概OL是她的活生生榜樣。
夜漸深,除了經過收費站的短暫路段,幾百公里長的南北大道其餘公路都不設路燈,開長途夜車非得全程張着一對火眼金睛不行。
自己雖然很疲倦,但也一路上無話找話說與大個兒不停聊天,希望藉此可以讓他提神,好讓我們兩個都能完整無缺地安全回到家。即使如此,我也聽出他每次說話時的倦意。他不再口若懸河,只說簡單的短句,甚至只有“係”一個單字。
那晚無災無難地回返家門時,庭前的照明燈亮着,全家人皆已熟睡,已是清清冷冷的凌晨一點半。
(光明日報/副刊專欄‧作者:梅淑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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