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玩明周刊副刊

【曬肚腩】诗人的 新衣

我几年到底到哪一颗星球去了,以致迟至最近读了台湾网站镜文化的一篇报导,才知道地球上有种诗人,叫做“Insta诗人”(Instapoet)。Insta诗人利用Instagram这个社交平台发表作品,成功吸引数百万人追随,他们的诗集名列《纽约时报》畅销书榜,他们的诗作出现在巨型看板上,他们到处巡回表演,并和时尚品牌合作,都说读诗人口因为他们快速增长,都说这是个诗的复兴盛世。其中最负盛名的无疑是Rupi Kaur,这篇题为〈写诗是门好生意〉的报导的女主角,年仅26岁,第一本诗集《奶与蜜》被译成四十多种文字,销量超过350万册,荣登《富比士》菁英名单。出于好奇,我上Instagram拜读她的作品,发现这个Insta诗人不过是穿了件女性主义的新衣,她所写的不过就是些疗愈句子,女性对自己的身体、心灵及命运的领悟之类,我的感觉像踩到屎一样。

Advertisement

让我试译看看。〈责任〉:“很多时候/我们生气别人/没有做到/我们应该为自己做的事情”。〈释放〉:“我在硬撑/但是/我的双手累了/而且/发红/让我思忖/或许/爱一个人/我就必须/先/放手”。〈成长是种过程〉:“你并不是一觉醒来就会变成蝴蝶”。〈你一个人独自拥有〉:“你的平静/属于你自己/只有你/可以给你/自己/只有你/可以夺走”。“你最好学习原谅/你自己/马上原谅你自己/你需要这项技能/到死为止”。“抬起头来/你的梦想/就在云端/不在/尘土”。“但你值得/被人争取//这就是我/想让你知道的”。“要为你的现在腾出空间/那就不要让它充斥你的过去”。这些简短轻薄的句子,其实出自不同Insta诗人的手笔——Rupi Kaur、Cleo Wade、Yrsa Daley-Ward、Atticus、r.h. Sin、Samantha King Holmes——但若去掉名字,你看得出哪一首是哪一个人写的吗,辨识度那么低,足见这些所谓“Insta诗歌”实在没有什么独到之处。

从不认为诗非晦涩费解不可才叫做诗,同样简单短小,为什么Abbas Kiarostami能用最少的字让我在深远的意境里徘徊留恋。我也不反对诗和流行文化发生关系,Leonard Cohen的歌比许多诗人的诗更能让我死灰般的生命重新燃烧起来。问题也不在于这些Insta诗人走红作秀捞钱,对诗而言,名利都不过是周边产品而已。问题在于诗本身。这些Insta诗人的作品,受落的人褒之为好诗,厌恶的人贬之为坏诗,两者我认为都错得离谱,因为它们根本就不是诗。烂诗至少还算是诗,但它们连烂诗都称不上。它们不过是些分了行断了句的心灵鸡汤。这也反映大众对诗的理解,或者说得准确一些,对诗的误解。因此断言读诗人口大增,并且论定诗歌迎来盛世,这种观点不过是个集体意淫的笑话,这种现象不过是出集体高潮的闹剧。这不过是个诗的作者和读者都死了的时代。

ADVERTISEMENT

文/ 林蛋大

 

 

【免責聲明】
光明網促請讀者及網民,共同維護言論自由精神,營造理性交流環境;任何人身攻擊、鼓吹種族與宗教仇恨、誹謗與造謠等留言,皆不代表本網站立場。 本網站有權刪除任何違反此原則的留言。

發佈留言

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 必填欄位標示為 *

你也可能感兴趣...
Clo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