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題副刊

【台灣民俗 完結篇】70歲鑿花師傅 李秉圭獲頒人間國寶

單看鑿花兩字,不免以為是與花藝、園藝相關的技藝。直至李秉圭拿出一把又一把刻刀與樟木時,方才知道鑿花即是木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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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在檳城舉辦的講座會上,也一再解釋鑿花在台灣的歷史歷程。

他說,鑿花一詞源自台語。在台語中,刻刀被稱作“鑿仔”,而“花”則是指雕刻的花樣,包括人像、花、鳥、走獸等等,兩者合在一起就成了“鑿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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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別把鑿花想像成美好的事物。簡單來說,鑿花就是木雕。早期的百姓為了尊稱木雕師傅的工作,多是選用詞句優美的鑿花而非木雕,久而久之,鑿花一詞便取代了木雕。”

在台灣,鑿花師傅的作品無數不在,例如寺廟樑柱上的刻龍雕鳳、供奉用的神像、木製家具等,在機械化時代還未來臨前,這些物品皆是由鑿花師傅精雕細刻而成。

“以前的鑿花師傅多是精通各種雕刻技藝,無論是人像或是走獸,都難不倒他們。時至今日,鑿花卻逐漸分成好幾個派系,有者專門雕刻家具,有者專門雕刻神像等。然而,其中壞處也非常明顯,現在的師傅對於其他類別的雕刻技術也顯得生疏了。”

一刀一刻累積經驗

作為李家鑿花技藝的第五代傳人,李秉圭有優渥的學習環境,尤其擅長雕刻人像與神像。

他說,以前的鑿花師傅都經過傳統工序的訓練,每一個技法都需長時間的學習,一刀一刻間都是多年經驗的累積。而他的同門師兄弟,也都擅長各種樣式的鑿花技藝。

在機械化取代人力的現代,高效率與一致性的雕刻品質都衝擊着傳統的鑿花行業。他承認,木雕機械化對鑿花行業有着一定的影響,但與此同時,機械生產的木雕產品價格大大降低,手工的木雕產品價格升高。

“機械生產的木雕形塑工整,這是手工無法比擬的。然而,機械大量生產的木雕形象千篇一律,也少了手工雕刻的靈動性。雖然手工雕刻的線條無法像機械般圓潤,但是歪歪斜斜的線條卻可以為木雕添加另一股味道。這是感覺的問題,端看顧客更喜歡哪一種風格。”

幼時已助父雕雛形

在鑿花世家長大的李秉圭,孩提時期已經手握刻刀,協助父親雕刻木雕雛形。雖然每個鑿花師傅都可獨立雕刻,但當訂單增加時,父親則需要他與師兄弟的幫忙,包括幫忙雕刻雛形,再由父親雕刻木雕的神態。

雖然鑿花是他的家族事業,但他從未想過繼承父親衣缽,直至學業結束、服完兵役後,他開始規劃未來時,才正視自己對鑿花的興趣。

“若能把生活、工作與興趣三者合一,豈非一種完美的事情?而且我擁有家裡的優渥資源,歷代先輩們發展出的技藝與知識等,在這種種條件下,我自然而然想繼續待在家中深研鑿花技藝。”

鑿花需身體力行

數十年的歲月就這樣一晃即逝,他不由感嘆鑿花業中越發少見年輕人的身影。他說,時下台灣青年多投身於服務業中,而像鑿花這類前景不明且需要大量習作方能精通的行業,則少有年輕人願意接觸。

“鑿花並非出一張嘴就可以完成一項作品,而是需要身體力行、敲敲打打才能將作品雕刻出來。由於學習門檻高,自然也很難吸引年輕人。而且鑿花並非依樣畫葫蘆,模擬先賢的作品,還要學會創作,在作品中加入個人風格才行。”

擅雕佛道歷史人物

李秉圭擅長雕刻神像,尤以佛家、道家與歷史人物為主。然而,這些人物形象或是虛構,或是年代久遠,具體形象早已不可考。

他說,每每在雕刻前,他都會先考察先賢的作品,學習他們的雕刻神韻後再重新創作。

“我的大部分題材都是寺廟供奉的人物、神像,但近年來我漸漸將其轉化成藝術品或是家具,希望拓展鑿花在民間的泛用性。”

他以觀音像為例,從唐朝至今已有無數鑿花師傅雕刻觀音像,且各有其神韻,他只好一一考察並記錄先輩們的創作優點。他說,模仿是每一個創作者必學的一門課。

“我們必須先效仿先賢的創作,從中理解他們作品的優劣後,才可以從中改進並發展成自己的風格,並且展現出與其他先人不同的作品。無論任何創作,首要培養的是敘述能力,否則無論基礎工多麼紮實,最後仍只是模仿先賢的作品,作品也欠缺風格。”

早年鑿花多由木匠兼任

除了鑿花,李秉圭亦是一名書法家,作品上的題字都是他親手所寫。他說,李家先輩們由於家裡經濟環境所限,因此多不擅長詩詞歌賦、書法繪畫,而他則因為國民教育的普及,因此有機會接觸相關知識。

古時,鑿花多由木匠兼任,普遍教育程度不高。時至今日,由於獲取知識的管道增多,鑿花師傅多會接觸另一門藝術技藝。他說,藝術與藝術之間的學問相通,並且會拓展創作者的創作視野。

“鑿花雖然只是雕刻技藝,但並非一門簡單的學問。我們在雕刻歷史人物前,必須先了解這個人物在歷史上的功績、形象,才能將其神態完整刻出。除了鑿花,我的另一興趣便是閱讀詩詞,揮毫寫字,而這也同時提高了我的創作內涵。”

他認為,學問就像建築一般,必須先將地基打穩,才能建成高樓。而在學習其他學問的同時,就如同不停加固與拓展地基一般,建築物也會越發宏偉。

“如果我們學習多一門學問,必然會拓寬思考和視野,並且還會將其他學問的優點帶入作品中,使作品多了一股不同的設計韻味。而且,創作上也不易遇見瓶頸。”

一手包辦雕刻兼書法

畫家每次畫完一幅水墨畫後,通常會在畫作邊角處提字蓋章,而鑿花亦然。李秉圭說,古時的鑿花師傅多是假手於人,請書法家代勞。但傳至他這一代,為了顧及作品的完整性,因此他開始學習詩詞與書法。

“題字需要一定的文學基礎,所以古時的鑿花師傅需要請書法家代勞。然而彼此知識含量不同,雙方交流也難免出現問題,導致作品與題字的完整性不高。如果我們能集所有學問於一身,而且每一項學問都達致中上時,自然可以解決這類問題。而且老一輩都會相繼去世,如若我們不提前學會他們的學問,那未來還能拜託誰題字呢?”

他以雕刻八卦為例,由於各個卦象的形象排列都不同,若鑿花師傅不懂得其中學問,難免會雕錯。如果凡事都詢問他人,又該如何確認對方提供知識的正確性?因此必須對每個學問都有一定認識。

“以前的人什麼都要懂,因為功夫要學在自己的腦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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