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勇士獎】賣房創辦菩提馨園 陳瑞萬奉孤老如父母

40多歲前，陳瑞萬有整整20年都漂流國外，一直在追求自己想要過的生活，而2008年則是改變他下半生的關鍵一年，最終，他決定不飛了，就此留在家鄉。

“我40多歲返馬時，發現一切都變了，家裡的成員越來越少，弟弟妹妹都成家並搬了出去，而向來健康的舅舅也患上末期癌症，且不斷企圖自殺，當時，母親因擔心這個弟弟而每天以淚洗臉，這時候，我也發現，我最愛的母親的白髮越來越多，仿佛一下蒼老了許多。”

那時候，他也才發現，在他離家的20年間，他錯過了許多事物，於是，他決定不再往外飛。

接着，他苦勸舅舅去醫院就醫，並承諾每天24小時留在醫院陪伴舅舅。

他想也沒想到，2008年在醫院陪伴舅舅抗癌的那段日子，不只改變了他的命運，也改寫了許許多多孤老的命運。

磨出一身病痛 動了數次手術

目前，菩提馨園收留了逾30名孤老，他們在這個大家庭裡一起走過有淚有笑的日子。

孤老去世哭到不能自已

阿萬說，每當有孤老去世，他都會哭到不能自已，因為他長期和這些孤老生活在一起，彼此之間早已建立起如同家人般的感情。

由於他常常把老人抱進抱出，天天為他們洗澡，餵他們吃飯，替他們清理大小便，長年下來，他早已為此磨出一身病。

2019年，他更是動了一次大手術，以矯正其脊椎骨；不久後，他又因右腳血管阻塞而動了兩次疏通手術；早前，他又因心房葉受損，以致心跳頻律太高。

“但這一切都值得，趁着還有能力，我還訂了一個目標，即希望在我有生之年設立菩提馨園老人渡假村。由於我和許多老人都不喜歡老人院這名字，所以我們希望菩提馨園未來會是輕鬆快樂的老人天地。”

照顧患癌舅舅 感受現實殘酷

晚年，因為逐漸失能，而成了最孤獨和最無助的人生階段，同時也是極易被人嫌棄和遺棄的階段。

雖然許多人都“敬老人而遠之”，但卻有一個人特別喜歡和老人相處，並和他們一起吃飯，說話逗他們開心，嘗試打開他們的心扉，因為這讓他感覺特有成就感特快樂。

這名護老使者就是現年57歲的陳瑞萬，人人都知道他叫阿萬，並知道他是社工，知道他是菩提馨園的院長，也知道只要是孤苦無依的老人向他求助，他必會伸出溫暖雙手接納及救濟老人。

提起他和孤老的緣份，不得不回顧他的前半生。在40歲以前，他像一隻無腳鳥般遊走於國外，直到2008年，他為了照顧患癌的舅舅而倦鳥知返，每天24小時守在檳城醫院的病榻邊，卻也讓他看盡現實社會中殘酷的一面。

菩提馨園免費收留孤老

當時，他看到許多病老無人探訪，有者更是無家可歸或是有家歸不得。於是，他開始走進老人的世界，聆聽他們的故事，最後，他哭着告訴自己：“有一天，我一定要把醫院的無依老人全部救出去。”

2009年，他成了檳城醫院的義工，並開始了他的護老行動。無論是醫院病老或是街上孤老，他都像關懷親人般關懷他們，並把無家可歸的老人都安頓到老人院裡，且每天探訪他們，每天為他們送飯。

2013年，他的經濟陷入困難，於是，他和母親商量後便毫不猶豫的把唯一的房子賣掉，並於2015年圓夢，開辦零收費的老人院──菩提馨園，把不幸老人都接了回來，齊聚一家。

如今，他是非營利機構──菩提馨園的院長，且免費收留三十多名孤老。

與其說菩提馨園是一所老人院，倒不如說那是一個讓老人互相取暖互相扶持的大家庭，在這個家庭裡，陳瑞萬除了給老人們吃住，還給他們愛、溫暖和幸福。

陳瑞萬素有“小小巨人”的稱號，他於2008年開始當社工時，便每天騎摩多四處奔波。無論是颳風下雨、烈陽暴曬，都無阻他為孤老送飯的行程。

有一回，他在送飯到老人院途中連人帶摩多摔倒馬路上，以致他渾身是傷且鮮血淋漓，但他仍舊負傷忍痛提起飯盒繼續送飯，以免老人挨餓。

車禍仍負傷送飯

只因為他知道，這些老人都把他當兒子，只要一天沒見到他，就會坐立難安。當時，他送飯後，為掩飾身上的傷，轉身就走，並赶去醫院療傷，只因不想老人為他擔憂。

這些年來，他收留的老人都是被人遺棄或單身無依的老人，當中有退休軍人、媽姐、出獄後悔過自新的更生人，也因此，菩提馨園裡彙集了許多令人扼腕歎息的人生故事。

“為何我會成立老人院？那是因為在援助老人的過程中，我常面對同樣的困擾，如沒超過60歲的老人都不能入住，沒能力自理的老人也沒不能入住，那麼，這些老人又該何去何從呢？

所以，我才決定開設自家老人院，收人規則由我阿萬說了算。”

回首來時路，他最感遺憾的就是起步太晚。“若我早10年便開始幫助他們，也許可以改變更多老人的命運，也讓我有更多的精力和時間去做得更多更好。”

多買幾份早餐 嘗試走近老人

“醫院裡有一種獨有的味道，那是生病的味道、藥水的味道、絕望的味道，甚是死亡的味道。”

雖然阿萬並不喜歡這種味道，但因敬老愛老，他就此和醫院結下不解之緣，且之後還成了檳城醫院的社工，而醫院則成了他的第二個家。他說，他當年為了陪伴因患癌而住院的舅舅，便也在醫院住了下來。慢慢地，他發現，醫院的床位根本不夠用，所以，院方多會讓患有老毛病的老人出院，而他也發現，那些老人出院後不是不想回家，而是無家可歸，又或是有家歸不得。

“每回到了探病時間，只要有人經過病房外，許多老人就會伸長脖子，看看有沒有他們熟悉的身影，但每回都讓他們失望。”

這些孤老的身影漸漸引起阿萬的注意，他也開始嘗試走近他們，無論是對面床的老人，隔壁床的老人，他都嘗試用食物來拉近和他們之間的距離。

阿萬說，他最喜歡一早去巴剎，然後買多份早餐到醫院與老人分享，並趁着和他們一起用餐時，或幫他們剪指甲時，慢慢套出老人深鎖的心事和心結。

“我每次都會騙這些老人說我買錯了一些食物，所以就拿來請他們吃。至於替他們剪指甲的作法更是不得了，每每替一人剪指甲後，就會有一大群老人排長龍等我幫他們剪指甲。”

心願打動多人 主動幫忙搬家

2015年，菩提馨園初設比南利路時，阿萬就把他之前安頓在其他老人院的13名老人全部帶回來。

由於比南利路是水災黑區，每當下雨，阿萬就得把一名名老人背上樓去，那時候，淹水成了他和老人最恐懼的事情。

下雨淹水背老人上樓

後來，雖然他成功在Thomas路找到一間荒廢已久，面積達1萬4000方尺的獨立洋房，但因為該洋房太殘舊，且需要至少40萬令吉的翻修費，結果，讓他感覺一籌莫展。

“某天，我在感觸之下便上網把自己在這些年來所面對的困境，以及我很想為老人打造一個安全又舒適的避風港的心願一一寫出來，沒想到，不久後就出現了奇蹟。”

原來，他的心願清單打動了許多人，並獲得許多熱心人士的全力支助，2017年，全新的菩提馨園終於落成，老人們從此不必擔驚受怕，同時也有更多孤老得以入住空間較大的菩提馨園。

“我永遠忘不了菩提馨園搬家的那一天早上，天還未亮，我原本只叫了20名義工來幫忙，但後來卻來了200名義工，羅里也來了15輛，而我這裡只有13名老人，結果，他們每人獨坐一輛轎車到‘新家’，可說人人都是VIP，且不到一小時內，我們就完成‘搬家’任務，這讓我感動又激動。”

看盡人間悲劇 情義無法割捨

阿萬與老人之間，有着無法割捨的情義羈絆。

2008年那一年，阿萬整整一年都住在醫院裡，這讓他看盡了各種各樣的人間悲劇，但也因此與許多孤老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他曾看過有個女兒點香跪地不認父親，也曾聽過一名妻子在患腎病的丈夫的面前問道：“醫生，有沒有一種針可讓他馬上死的？”

他也曾為了住院老人而與老人的家屬起爭執，為了保護老人，他更曾被阿窿用刀追債。

“其中最令我難忘的就是，我給了一名貧苦老婆婆100令吉後，她抖着雙手難以置信地問我：‘你真的給我100令吉？’這令我感到心酸不已，而我也因此更確定，我應該為他們做更多。”

“他們沒有家人，我就當他們的家人；他們沒有愛，我就給他們愛。他們最後的人生路程，就由我阿萬來守候他們。”

當了7年社工 立志設老人院

阿萬當社工7年後，終於有了一個明確的必踐夢想，那就是要開設一家老人院。

2015年，他終於租下一間排屋，並把之前安頓在不同老人院的相識老人都接了回來，讓他們聚住在菩提馨園裡。

感謝母親無私支持

“我這一生最感謝的就是和我相依為命的老母親，2013年，我和她商量後，決定賣掉我們唯一的老房子，以便落實成立老人院的計劃，而母親為了支持我也點頭答應，並決定和我一道走上這一條艱難而堅定的路。”

“我特別感謝我的母親，她每天看着我抱着其他老人又抱又親，並把所有老人當成我的親生父母，分散了我對她的愛，而她不但不生氣，還很支持我，這讓我感覺她特別偉大，且讓我感動。”

他披露，有些老人去世時，母親還會取出她的衣物陪葬，而這些種種也都顯示出她的無私和愛心。

報導 \ 林春蓮     攝影 \ 楊瑞榮/受訪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