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住在蕉風椰雨的赤道國家，一年到頭沒有四季之分。從前出國讀書，向當地朋友介紹自己國家，總是說我們一年兩季，雨季和旱季。在我就讀中學的年代，一曲《用馬來西亞的天氣來說愛你》紅遍全馬，生活營、聯歡晚會、迎新送舊會等都要搬出來唱一回，歌詞裡頭就有 “只是我生長的這片土地上只有雨季和旱季”。
我們的確只有雨季和旱季，此外還可以苦笑着告訴別人，我們也有煙霾季和非煙霾季。
煙霾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小學時候似乎沒有煙霾來襲的記憶。查了查資料，從上世紀九十年代開始，我們就飽受煙霾傷害，一年比一年嚴重，但也似乎一年年地這麼過，各國政府作了什麼努力去解決問題，我們並不清楚，僅知道每年總是來這麼一兩遭，打開窗口見不着藍天，只有一片灰暗。
印象深刻的是前幾年，老大仍就讀幼稚園，因煙霾嚴重，空氣汙染指數節節上升，學校宣布停課。這樣斷斷續續停了幾次，校外教學活動取消，戶外活動同樣的取消。學校停課，家長仍得上班，幼稚園附設的安親班不能關，全都只能關在教室內足不出戶。
海上生煙霾 天涯共此時
老大自小鼻子過敏，煙霾來襲他的苦日子就開始，眼淚鼻涕流個不停。陽光無法穿透充滿細微顆粒的空氣，周圍環境看起來似陰非陰，悶悶的，外頭還傳來陣陣燒焦味，我則幾乎天天頭痛欲裂，真是無語問蒼天，開始有點理解為何長年累月不見陽光的地區，人們總是很容易沮喪。
那時候等啊等，終於等來了雨季，接連幾天大雨，某天起床打開窗口，竟然一片藍天，我們幾乎要開心地唱出那首耳熟能詳的《用馬來西亞的天氣來說愛你》，不管是綿綿細雨，還是炎熱天氣，只要不是煙霾天氣，晴天雨天都是好天氣。
接下來幾年，煙霾情況都稍好，我所居住的地區沒有受到很大的影響。當我快要忘記煙霾年年都來的時候，今年煙霾又再一發不可收拾地來襲，而且來勢洶洶。中秋節當天，好幾年前朋友傳來的戴着防毒面罩點燈籠的問候圖再一次傳遍各個群組，晚上抬頭月亮真的不見了，周圍朦朦朧朧，我腦海中出現 “海上生煙霾，天涯共此時”這樣的改編詩句來。
早些時候跟社區的媽媽們約好開月光會，這已經是我們第四年一起歡慶中秋。唯天氣不好，霾害嚴重，大家多少都有一些咳嗽眼睛鼻子喉嚨癢等症狀，早早開場，儘早結束。小孩玩起來把空氣不好的問題拋諸腦後，蠟燭仍玩得盡興，大人卻顯得意興闌珊，談論的是空氣汙染指數、什麼時候停課、什麼時候能恢復晴朗。
後來晚了颳起風，覺得煙霾逐漸散去，許多人回家了，剩下幾個家庭仍坐着等月亮出來。月亮在大家的千呼萬喚中終於出來，隱隱約約朦朦朧朧，我們自我安慰，總比沒有月亮來得強，看吧，天快要清朗起來。
隔了兩三日，這裡空氣汙染指數在下午突破了兩百點，學校宣布隔日停課。對於這樣的災害我們一般人無力反抗，只能默默承受，祈求天降甘露，讓天空恢復清朗，再見藍天。
（光明日報／副刊專欄‧作者：葉君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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