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有強烈地感受到孩子長大，或是說已經長大到可以離開父母的羽翼，我們給予他們的照顧已經不需要太多。
一年轉眼到年末，又是盤點一年得失的時候。
年歲增長帶來的好處是得失心變得小很多，更了解自己的不足，也更容易接受自己有許多做不到，或者做完不一定得到漂亮結果的事情。因此變得越來越沒什麼好盤點的。一整年下來，誰都會有高低起伏，能夠跨越障礙，平安健康到年末，就是值得慶幸和感恩的事。
2023年結束前南下訪友，時間是不停往前奔走，稍不留神就過去好長一段時間。好友兩年前從英國回馬，我們變得沒有時差，距離也拉近了很多，至少不用搭飛機才能見面。本來以為會比以前更常有機會時時碰頭，但跨州仍像跨國一樣不易，這兩年來也就僅僅見了兩次，其中一次只能匆匆吃個晚餐，看到彼此各自安好就道別。
這次的見面時間較長，兩天裡把過去好多年沒空好好說的話都說過一遍。雖然現在要聯繫一點都不難，我們也常在群組內說話，見面感覺當然更親近一些。我大部分的好友都旅居國外，見一面常非易事，幾個好友要湊在一起見面更是難上加難。偶然得見，一聊起來居然都是三、五、十年未曾碰面，頓覺光陰逝去得無聲無息。
無論如何，美食美景和好友就是年末假期最完美的組合。這一年有強烈地感受到孩子長大，或是說已經長大到可以離開父母的羽翼，我們給予他們的照顧已經不需要太多。外出旅行我們已不需要特地安排適合小孩的行程，因為他們都進入青少年的階段，半個成人了，體力比我們更好一些，要走到天涯海角去也不成問題。
多年前訪問某位作家，他說孩子跟我們真正的緣份大概是十年左右。那是我仍在育兒最初階段，做什麼事情都綁手綁腳的時候，十年對我來說還很漫長。後來離開職場，今年回望過去，居然已經過了十年。
與青春期孩子說話成新沖擊
而今，我已經明白他說的這句話，十年過去後，孩子有了自己的天地，我有了十年前非常渴求的自由。當然也不是全然地跟沒孩子時候相比，畢竟他們還沒長大到能自己開車，我還需要當他們的司機六七年吧。去年小外星人可能還沒進入青少年模式，今年已全然不同。朋友問我假期是不是比過去忙碌，我才赫然發現今年假期不怎麼忙，小孩都能做飯給自己吃了，不再像以前那樣嗷嗷待哺，從睜開眼就喊餓，需要不停端出食物填飽他們的肚子。我那些仍看不見育兒隧道出口在何方的朋友，真的不用感到太煩躁，因為只要往前走，很快就是出口，走到出口可能還覺得依依不捨。
既然多了很多自由時間，新的一年就可以有不一樣的展望，比如把兼職工作的時間拉長一些，把對孩子叨唸的時間減少一些。這一兩年的新沖擊是如何與青春期的孩子說話，我總是要提醒自己說一次就好，勒住自己的舌頭，綁住自己的雙手，縱使希望孩子不要跌到，也要硬得下心腸來，讓他們變得更獨立、有自己的想法。圍着孩子打轉的時間減少，那就可以回到為自己打轉的時候，願我們和他們都能在新的一年裡活出一個新的自己來。
（光明日報／副刊專欄‧作者：葉君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