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家風景】告別

一個多月前，一個像妹妹般親密的友人M驟然離世，那消息帶來的震撼之大，至今我仍難以釋懷。M曾是我的同事，我比她年長好幾歲，在她進入公司初期，帶着她一起去採訪。她待人熱情大方，是個陽光女孩。後來離職到台灣修讀碩士學位，我們仍保持緊密的聯繫，也拜網絡發達所賜，仿彿從來都不覺得她離開很遠。

看着M從初入行的菜鳥記者慢慢成長，一直到她遠嫁台灣，結婚生子，有種自己的妹妹長大成人的感覺。我比她早幾年當媽，有許多經驗跟她交流分享，每次到台灣旅遊，必定見面，她回國探親，也到我家小住。今年她懷上第二胎，我們都在期待她的小孩出生，期待她傳送照片過來，告訴我們母子平安。豈料接到的消息，卻是一個生命平安誕生，另一生命卻就此消逝。

我這才知道，有時候告別的疼痛讓人說不出話來，眼淚太多，語言太少。大概整個月的時間，看見朋友對她的緬懷，又或者過於貼心提醒我過去某段時間我跟她所擁有的共同回憶彈出來，都會讓我潸然淚下，不忍再看。

我以為今年的告別大概就這麼多了吧，一年即將結束之際，接到消息，敬愛的魏瑞玉校長病逝。大約半年前，魏校長榮休，老師和我們策劃了一個小小的驚喜節目給校長，由歌唱家洪美楓同學上台獻唱一曲，我和另一位同學則送上集合班上同學寫的祝福寄語冊子及花束。我們特地穿上中學校服，重溫中學時光。我記得我祝校長退休後健康平安，沒想到不及半年再見，卻是在她靈堂上致哀。

在我進入坤成女中時，魏校長掌校不久，我們許多同學和校長關係親密，她在中學時候給了我很多發揮的空間，也給了我很多鼓勵。那時候還是女校的坤中，開學首日魏校長訓話，說到女性應該自立自強，獨立自主，至今仍記得清楚，也希望自己沒辜負她的囑咐。中學畢業後，在等待出國升學前的空檔期，我和好友回學校打工，到台灣升學，她和其他老師都給了我們很多意見和幫助，讓我一生銘記。

今年淚水真的太多，告別的傷痛也太多。朋友聊起，說大概到了我們這樣的年歲，長輩年齡大了離開，白事就會漸多。新的一年的來臨，希望把所有疼痛、傷感和眼淚都留在去年，新的一年，大家都能平安健康順心。

（光明日報／副刊專欄‧作者：葉君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