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離開門》 沒情趣之人

那天吃過生日大餐後，照例的就到“嘛嘛檔”喝茶，那夏小姐說她念了好些天要吃印度“南”麵包加乳酪。當時雖然已飽到上喉嚨，但對這類食物，我有另一個胃可容納。真要命，我的減肥計劃，還在“同志仍須努力”的階段哩，於是順口就溜出，若在家裡我早早去刷了牙就沒事了。

“刷牙和吃東西有關系嗎？”夏小姐不明白地問。哎呀，當然有關系啦，像我這種懶人，再貪吃刷過牙也不吃東西了，省得要再刷嘛。“你看，你看，你這種人多麼沒情趣。”很簡單的一句話，尤其最後那兩粒字，也不知是如醍灌頂，抑或如雷轟頂般，總算讓我醒記起，懶與情趣是兩碼子事。

我們以前有個法國同學，他是那種可以直接從床上爬起就到課室的人。一般老美都有潔癖，於是私底下紛紛竊語，懷疑他連衣服都沒換（他身上帶有被褥的異味）。傻的，那法國仔連臉都不洗、牙都不刷，懶到這種程度，你說，他才懶理睬別人的看法呢。

可是，他似乎是班上最有情趣的人，比起樣樣都習慣先排進一條規則道德系統去思考的老美，他的回答總有出人意表的見解，精彩的分說。最後大家都以“不同文化”來接受他，真是懶得有理，情趣有功。

真的，我還真不是那麼懶的一個人，可就是那麼沒情趣的一個人。你讓我去看那幾千年的一塊石頭，或什麼古蹟古廟，坦白說，我根本看不出個味兒來。我雖對吃特別有興趣和冒險精神，可是吃著越是好吃的東西，就越加有內疚感；不好吃的話，又飽得“不抵”，簡直有浪費牙力之嫌。

而且我還有些很丟人的習慣，離開自己的家，大號上不順、稿子打不出。所以說來說去，最樂意還是留在家裡當個沒甚情趣的悶人好過。老實說，我還真怕出門，在外邊連喝杯白開水都難過──河內的水是鹹的，廣州的水是腥的。

盡管我有一千一百個不願出門的理由，但，每一年的年底學校大假到來，似乎就是要往外跑的季節了。不為什麼，孩子的爹大概怕我老來變成井底老蛙，嘮叨來嘮叨去都是同樣那一“篤”，悶死他，所以花著錢也要替我買點難受。此外，他說，多往外跑動，要為孩子打好做外勞的底子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