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離開門》‧說話的藝術

我一直在聽的電台，常有做一些公益廣告，之前是一些開車上路的禮儀，最近又鼓吹起社交談吐應有的禮貌：“一句好話令人深刻，一句刻薄話亦然。”短短繞口令的廣告，聽多了，好處是容易朗朗上口，隨時順手拈來教訓女兒。

叫人聽了舒服的好話，並不一定是虛假的應酬話。同樣的，叫人聽了難過的刻薄話，未必是真心那句。所以，世界上有“說話的藝術”這門學問。

不加掩飾的坦白話，在不恰當的時刻，很容易掉落“惟恐天下不亂”的陷阱機關，除了讓聽者不快，更易產生“落井下石”的幸災樂禍誤會。

直腸直肚，不是不好，但大多都時候不得體，得罪人多稱呼人少，最糟糕是得罪人自己都不知道。我一生吃盡這個苦頭，後知後覺老來才一知半解。人家說，話到唇邊留半句，自知學藝未精，從此嚇得變成在陌生人而不出話，因為不知留哪半句。故此，打算用餘生來多聽多學，修補前大半生缺課的這門學分。

話說，日前家中的微波爐壞了，因怕死（副作用）不打算再添購了。但日常總有一些舊飯菜要弄熱，於是就買了個蒸煲代之。我這個面精心懵，兼缺乏購物經驗的水皮師奶，買了回家才發現煲底有被撞凹了一點。懊悔之極，再拿回去換除了麻煩又費汽油，且怕被誤有自己弄壞自撞之意。

向師奶朋友討教，第一個開口就說：“哎呀，一定是次貨，不懂用什麼料做的，都不知是不是中國貨，煮東西恐怕會蒸出毒素來！”我聽了，嚇得半死，心戚戚，硬著頭皮要去換了。這麼巧，又遇上第二個師奶朋友，她拿出來一看，也是“哎呀”一句，接下來卻說：“小事一樁啦，上落貨常有碰著的意外。嶄新時看了礙眼，用久了還不是一樣！”頓時，那顆心又落了下來，省了一趟要去講數口的功夫（那是我最不行最怕的）。

從西貢出差回來的老牛，聽了我重述事件的始末，再給我上多一堂課；“所以說，明知道人家改變不了事實騎虎難下時，千萬就不要揣多一腳下去，讓人家難過。”是，多謝各方老師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