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選衣服這一回事，真的不是一加一這樣簡單，即使她是一名七十多歲的女人，也一樣令人難以捉摸。在我多年觀察後，發現媽媽買新衣一定要紅色，她說素色不吉利，穿上身，人也顯得沒精神。
跟往年一樣，那天帶媽媽去某百貨公司買新衣，以我多年的陪伴經驗，這麼大的百貨公司，就只有一個角落可以找到媽媽的心頭好，其實，這樣也好，至少不用走太多地方，可以節省時間和腳骨力。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敵潮流算，我們一步入那百貨公司，以前賣安娣衣服的Counter都在賣年輕人時裝，好不容易，終於在一個小角落找到我們光顧多年的安娣品牌，當看到那賣衣的安娣售貨員時，恍如隔世，差點抱着她大叫皇天不負有心人。
“現在很難找到安娣衣的啦，只有我們這裡還有，以後你們直接來找我吧！” 安娣售貨員得意洋洋地說道。
我陪着媽媽在那個小角落走了幾圈，看她一直找不到她喜歡的，我就主動挑了幾件，真接對她說：“媽，這件不錯咧！”再拿起另一件說：“媽，這件適合你穿咧！”拿了十件八件，只要有一兩件打動她，她開心，我也開心。
像安娣師奶穿制服遊巴剎
可是，女人選衣服這一回事，真的不是一加一這樣簡單，即使她是一名七十多歲的女人，也一樣令人難以捉摸。
在我多年觀察後，發現媽媽買新衣一定要紅色，她說素色不吉利，穿上身，人也顯得沒精神。
“媽，這個紅色好漂亮！”我選了一件紅彤彤的上衣給她，她露出厭惡臉色，嗤之以鼻地說一句：“紅到這樣，穿上去像紅包封！”
媽媽也不喜歡太過鬆身的剪裁，她說穿起來很邋遢。還有她不喜歡太過傳統的設計，但太過年輕她也不能接受。
“媽，這個傳統和時尚結合，要試試嗎?”我找到一件衣服有着小鳳仙裝的領口，但下擺卻帶着摩登時尚的氣息。
“不要，這個設計我穿上去像阿婆，不老都穿到老！”她不喜歡那個領口設計，一口就拒絕。
我不輕易放棄，一找到“她應該會喜歡”的衣服時，就會拿到她面前展示，最後，她選中三件，我叫她多買一兩件，她說：“我會去巴剎找找看，巴剎更多選擇。”
我聽她說過，巴剎的衣攤子，花款眾多，價錢便宜，還可以帶回家試穿一個星期，不喜歡再退貨也無任歡迎。唯一不好的是日後走在巴剎上，三步五步之間，就會看見其他安娣師奶穿着相同衣服，大家好像約好穿制服遊巴剎一樣。
當然，我知道她不捨得我花錢，那一天我給她一筆錢買年貨，她說：“沒關係，如果你手頭緊，你留着自己用吧。”
我堅持她收下，即使沒有花紅，即使手頭不鬆動，即使沒錢周轉都好，子女給錢父母過年，那是天經地義的事，有多少就給多少，那是一份心意，也是一份責任。
坦白說，花錢不是一個重點，我卻很珍惜陪她買新衣過年的這一個過程，以前爸爸在的時候更熱鬧，他跟媽媽精挑細選的態度完全不一樣，他是很快就選好，滾水淥腳，速戰速決。那時候我們兵分兩路，老婆陪媽媽，我陪爸爸，現在爸爸不在了，我陪着媽媽，想念着爸爸，一年一年地過去了，我繼續陪伴，繼續思念。
那天我趁機問我的小兒子：“如果Daddy和媽咪老去時，你會陪我們買新衣過年嗎?”
他不假思索地點頭說道：“會，你買安娣衣給婆婆，我會買Gucci給你們。”
我笑了，不是因為他要買Gucci，而是他知道什麼是心意，什麼是責任，以及什麼是愛。
（光明日報／副刊專欄‧作者：曾子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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