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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睛一照護】開攝影博物館忙得起勁 退休律師情迷相機25年

(香港訊)身為世界級Leica(徠卡)相機收藏家,他把興趣當正職,將跑馬地一幢三級歷史建築,打造成民辦攝影博物館F11,放滿自己的藏品;接着在銅鑼灣開設Leica專門店,是品牌第一次與第三方合作經營;再在半島酒店開設f22攝影空間,舉辦攝影展覽兼買賣古董相機。

他說人生無論上下半場,哪怕是加時再射12碼,都出盡全力,活得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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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滿藏品——F11攝影博物館內展出蘇彰德上百部的Leica相機珍藏,從復刻版的Leica原型機、1950年代為瑞典軍方製造的黑漆Leica IIIf,到多部新出的別注版都有,他還會不定期加入新的藏品。

多讀書才懂品評好照片

訪問前幾日是英格蘭足總盃決賽,利物浦與車路士踢足120分鐘,加時互射12碼,最後由利物浦勝出封王。身為球迷的蘇彰德大讚無論上下半場以至加時,都一樣精彩,“大家都踢了場好波,從頭到尾每1分鐘都出盡力。”

他將人生比作球賽:“無論人生上半場還是下半場,都是同樣地踢,最重要過得精彩、充實和有意義!”他以自己的人生,活現這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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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級歷史建築——1930年代建成的跑馬地毓秀街11號洋房,屬裝飾藝術風格(Art Deco)建築,現被評為三級歷史建築物。

正式訪問前,蘇彰德領我們在他創辦的F11攝影博物館內走一圈。F11,大家會聯想至鏡頭光圈值,原來還另有所指,博物館身處跑馬地毓秀街11號—— 一幢3層高的三級歷史建築。從跑馬地的歷史足跡,到館內展出的每一張照片,他道出背後故事,相關的人物、年份、細節等,侃侃而談,不但教參觀者學懂欣賞相片的藝術價值,同時上了一課中外歷史。

他只是謙稱:“一定要熟讀書,你見到我這裏有很多參考書,如果不長知識,就算見到好的藏品都不懂得選擇。”

拐上典雅的木樓梯,穿梭於古今中外攝影大師的黑白照間,來到蘇彰德的個人收藏區,一塵不染的陳列櫃內放了上百部Leica相機,但這裏只是冰山一角,實際有多少部?他說數不清了,自嘲已被Leica迷得無可救藥,笑問梁萬福醫生:“有什麼藥可以給我吃?”

“攝影這個興趣,從中學開始沒有停過。”由於爸爸都是攝影發燒友,蘇彰德兒時已經常接觸相機、菲林、照片,慢慢對攝影產生興趣,長大後更對Leica情有獨鍾。

“當時見到很多很有名的攝影師,如布列松(Henri Cartier-Bresson)等馬格蘭攝影通訊社(Magnum Photos)的攝影師都是用Leica,就很好奇Leica有何特別?”他說有如網球手都想握上網球一哥的球拍,Leica相機於他亦然,貼近大師的器材,好比貼近大師的目光。

1997年,他擁有人生第一部Leica相機,25年間便成為世界級收藏家,連Leica總公司都邀約他合作營運專門店,這是未曾有的先例。

閱覽照片書籍收穫更多

香港人好攝影,愛追器材,雖然他迷Lecia,但覺得相機不是最重要一環,閱覽照片、攝影書籍分分鐘能獲得更多。

“我們每日看很多影像,但每張影像所花的時間不足1秒,其實相中有很多細節可以留意。”

他邊說邊走到一列高至天花板的書櫃前,從數百本書籍中抽出一本,不消兩三下就翻到他想要的照片,彷彿腦海中有個搜書引擎。

獨特書封——蘇彰德曾以Black Paint Leica為題出書,書的封面選用一款特別的意大利紙張印刷,表面的黑色會隨着閱讀的次數增加逐漸脫落,令每本書都變得獨一無二,呼應黑漆相機的特色。

他展示一張1945年蘇聯軍隊進入柏林時揮舞旗幟的照片,指着手上戴着一隻表的蘇聯軍官。

“原本他戴着兩隻表”,這名軍官可能搶去別人的表,或者拾走死去士兵的手表,總之蘇聯軍方見到這張照片後,覺得不利形象,要求攝影師移除其中一隻。

“不讀書其實會錯過很多,只會欣賞到最皮毛的一面,照片背後的故事、怎樣欣賞照片、攝影師為何要拍這張照片等,如果不進一步研究,其實是一種損失。”

蘇彰德對攝影的迷戀,不止於收藏。2013年他在瑞典斯德哥爾摩的攝影博物館看完相展後,坐在湖畔思考,香港攝影文化蔚然成風,卻獨欠一個地方,讓愛好者聚集交流,就決定“香港都要有一座攝影博物館。”

於是,將早前斥資購入的毓秀街11號洋房活化,以私營博物館的形式推廣攝影藝術,展出攝影器材、照片和書籍之餘,還會邀請各路專家或攝影師,交流文化保育或攝影經驗。

不過,在香港經營私營博物館並不容易,其中一大難題是申請牌照。“要舉行公眾展覽,需申領公眾娛樂場所牌照,要滿足一大堆條例,或要對歷史建築物作很多改動,這方面我有一些保留。”

例如為了符合消防安全,要安裝自動灑水系統,洋房內就要增設水缸;又或要建設無障礙通道,加裝升降機,這些改動會破壞歷史建築的原有特色。他最終決定以預約制形式開放博物館,不定期舉辦開放日,或者用作招呼攝影界的好友。

不可惜嗎?他淡然地笑了笑,“能夠擁有這幢歷史建築物,而我在這裏營運攝影博物館,是我很自豪的一件事。”

他後來在半島酒店開設f22攝影空間,與非牟利的F11攝影博物館的定位分開,售賣古董相機之餘,也不時舉行公眾攝影展覽,以另一種形式讓攝影接觸公眾。

興趣當正職未考慮退休

當初籌備F11攝影博物館之時,他先後在馬會和香港大學工作,只是當成興趣來營運;但如今連同f22攝影空間,兩者幾乎是正職一樣,他投放大量心血與時間,一星期起碼有4、5天駐守在f22攝影空間。將時間倒帶,如果當年不是和港大的合約提早結束,今日未必有f22出現,蘇彰德此刻或許正在大學校園內倒數退休。

蘇彰德每一份工作的任期都不短,在貝克˙麥堅時律師事務所任職9年,馬會工作15年,唯獨港大副校長僅當了2年就離任。

2015年,蘇彰德受邀返母校擔任副校長,為學校發展籌募經費。那時雨傘運動剛結束,社會表面看似回復平靜,風暴卻正在大學內發酵、蔓延。他憶述曾與捐款人吃飯,對方不滿社會事件,整頓飯把他與校長弄得很不好意思,更揚言不再捐錢予大學。

前法律學院院長陳文敏不獲任命為副校長一事,令校園衝突越演越烈,“每次校委會開會都上新聞,因為被學生圍堵,(委員)晚上無法離開又要談判,最後更改到灣仔會展開會,什麼都試過。”

矛盾有如死結般難以梳理,“我覺得再留在那裏都沒有辦法做到什麼,校長想做的事情我亦未必做到。當時我離開是有點傷感,尤其這是我的母校。”

港大的工作不似預期,他選擇提早離場。當時他五十有二,從未考慮過退休,決定全情投入F11、f22,將興趣當正職,還接下不少政府公職,包括古物諮詢委員會主席、中醫藥發展基金諮詢委員會主席、香港演藝學院校董會副主席。不停開會、看文件,又要四處視察古蹟……比起以前更忙,但他笑言“忙得起勁”,“如果是自己的興趣,趁有氣有力,是否應快點去做去學呢?再等幾年,年紀再大,或許我就沒有這股勇氣與精神了!”

    昔當攝記如間諜 採訪封閉國家偷運照片

蘇: 蘇彰德   梁: 梁萬福   盧: 盧炳松

新聞是歷史的初稿,新聞照片則是時代的見證。那些重要的歷史瞬間,尤其是來自極權、封閉地方的影像,皆出自攝影師、新聞記者的勞苦。

梁萬福喜好攝影,最近出書放入他的“打雀”照片;盧炳松在1970年代末曾任記者,親歷在極權國家採訪的紅線;加上攝影發燒友蘇彰德,3人靠專為記者而製的放大版Lecia相機模型,說起得來不易的新聞照片。

學多國語言溝通保命

梁::我年輕時玩相機,買一大筒菲林回來,自己剪菲林,再捲入菲林筒,這樣便宜很多。

盧::以前報館用的菲林很大卷,要用黑布袋包住,使用時自己數36格、剪下,再捲入菲林筒;但我怕自己數錯,所以照相不會拍足36張,拍到30張就停,驚萬一數少了,過不到底片。

尤其做突發記者,一過不到底片就會錯過某些影像。所以我拍到30張就不繼續,穩當一點。以前我們做記者還要自己沖洗照片。

蘇: :你們剛才說的剪菲林、捲菲林,當年很多攝影師都是這樣做,尤其是戰地記者。他們以前去一些比較封閉的國家,拍照後,還要想辦法將照片偷運出來。

有些幫報館工作的,甚至試過自己在廁所沖洗底片。讀攝影師的傳記,見到以前很多攝影師真的從ABC到每一樣都要認識,包括他們經常到處飛,還要懂得多國語言。

有一次,我和很有名的瑞士攝影師Rene Burri,在維也納一起乘車出席活動。他從上車到下車期間,用5種不同語言交談;跟我說英文,司機用德文,法國籍太太用法文,有人打電話給他,雙方用意大利文,下車時又用普通話跟我說“謝謝”、“你好”。

他說語言在職業生涯裏救過他幾次,尤其去到一些非常不友善的環境。他經常與年輕攝影師分享,如果你去到某些地方,不懂得保住自己生命,照片拍得多好也沒有用;所以每一種語言他都會學,而且會與被攝者溝通,先做朋友再拍照。

求陌生人帶菲林回港

盧::在中國剛剛開始容許香港記者入境採訪時,我在《明報》工作。那時採訪後帶拍完的照片,衝去關口,看哪些人的樣子正氣、講廣東話、是香港人,就跟他說:我是明報記者,有一筒菲林要送回香港,你會在車站或機場見到有人舉着寫有《明報》的牌子,你幫我交給他。

那時是1970年代末,經常是這樣。

(陌生人都肯幫你?)

盧:我們會給明報名片他們,他們就會相信我們,願意幫我們帶菲林回港。

蘇::我剛才提及的馬格蘭攝影通訊社,誇張的說就像一個間諜組織,有整個網絡,從最極權、封閉的國家把菲林運到巴黎或紐約,這就是當時的世界;今時今日,有手機和網絡很輕易都能看到這些地方的照片,但以前並不是這樣。

分享相機故事——蘇彰德(右)對F11攝影博物館內的一磚一瓦無所不知,與盧炳松(左)和梁萬福(中)邊行邊講解,說說毓秀街11號的歷史、談談相片及相機的故事。

文 \ 張淑媚     圖 \ 賴俊傑《明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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