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東西明周刊副刊

【招牌菜】辣到噴火 大腦被騙了

辣,似是會上癮。麻辣火鍋、辛奇鍋、地獄拉麵……縱使吃得滿頭大汗,嘴巴如火燒,但心中無比暢快!整天心思思想吃辣。

到底辣有何魅力,吸引人一再挑戰更高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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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吃辣後會出汗,甚至感覺“火燒肛門”?什麼東西最能解辣?

香港自由科普作家麥嘉慧:辣椒素是一種化學物質,它刺激到負責感應攝氏四十多度溫度的TRPV1,而身體對辣椒素反應大小,視乎TRPV1神經受體的分佈。

們經常用甜、酸、苦、辣來形容食物的味道,但自由科普作家麥嘉慧卻指出,“嚴格來說辣並非味覺。”舌頭上味蕾由味覺細胞組成,負責感應食物甜、酸、苦、鹹、鮮;而辣帶來的熱感、痛感,則並非由味蕾接收,主要是辣椒素(Capsaicin)刺激負責感應熱的神經受體TRPV1,“就像啟動了開關掣,離子可以進進出出,傳送神經信號到大腦,導致熱和痛的錯覺。”

辣椒素是一種化學物質,不是真正的熱,並非物理上的灼燙,但它刺激到負責感應攝氏四十多度溫度的TRPV1,大腦收到信號“以為”身體受燙,讓人感覺“熱到痛”!而身體對辣椒素反應大小,視乎TRPV1神經受體的分佈,“用辣椒擦手會感到痛、熱辣辣”,因為皮膚、嘴唇、舌頭到喉嚨,甚至肛門都有TRPV1,但腸胃則較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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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忍痛”愛上辣?

既然辣是一種痛感,讓人難受,為何嗜辣者大有人在,還要向更高辣度挑戰?註冊工業及組織心理學家黃仲遠指,食物心理學了解人的進食行為和習慣,當中有3個原因影響人對食物偏好。

1. 食物連繫形象或記憶

想起該食物時會產生什麼情緒,如牛油果被形容為健康食物,注重健康的人就會對它產生好感。

2. 食物常出現眼前

以辣為例,坊間食物若多趨向辣口味,撇除辣所帶來的好處,基本上都會嘗試,試過不錯後就會經常吃。

3. 個人經驗

自己與該食物有關的經歷。

上述3點可互相影響:“例如有電視台追捧吃辣等於勁,為吃辣塑造良好形象,甚至獲心儀對象稱讚,都會令這個人更喜歡吃辣。”

香港中文大學生物化學博士王建鈞非常享受吃辣後的舒暢感覺。

辣椒素通常集中在辣椒中間的胎座組織,印度青辣椒皮和肉都十分薄,胎座比例較高,所以辣味相當集中。

不同產地的辣椒,可為菜餚增添多元化風味。(上左起順時針)印度青辣椒、印度指天椒干、乳酪浸製的印度指天椒干、泰國辣椒干、中國指天椒干、中國燈籠椒干、非洲小米辣椒干。

王建鈞愛試各式各樣的辣椒油,有的加入炒香了的海鮮、豬油渣,辣、香、鮮兼備!家中冰箱內可找到四五瓶不同的辣椒油。

一步步挑戰升級 愛辣解熱減壓

“這個世界,除了甜品,沒有食物‘不能辣’。”香港中文大學生物化學博士王建鈞猶記得在中小學時候就開始吃辣,愛的是當中的刺激和爽快感,“家中有一瓶辣醬,媽媽煮河粉,我就會先放一點,發現OK又放多一點。”他從多年前陪朋友挑戰10級地獄拉麵時,呷了一口湯後嘴唇10分鐘都離開不了冰水,到現在已可以直接吃指天椒!

他發現將熱度“推至極致”,就是在沒有冷氣的熟食中心吃碗熱鍋麵,配以指天椒醬油和熱咖啡,“冒汗後悶熱感會大減,回家的那段路就會很舒服。”他以科學理論進一步解釋,濕度高時,空氣水分子飽和,汗比較難於皮膚表面蒸發,體內的熱較難帶走,令人覺得悶熱;而辣刺激熱感神經,增加排汗,調節體溫。除了解熱,辣還會解愁。王建鈞說當心情悶懨懨時,也會吃辣,“吃完感覺舒暢一點,就是有Endorphins,帶來短暫減壓的感覺”。

但王建鈞不是一味追求辣度,他在印度同事的薰陶下愛上了印度菜,“因為辣得精彩,有柔和的辣,又有刺激的辣,辣之餘又有其他香料襯托,味道豐富多變。”他不時到印度香料店買乾辣椒、茴香、芫荽籽等自製咖哩,還向印度同事“偷師”,發現原來他們也會買預先調配好的咖哩粉,“跟着盒上指示去煮,煮出來也似模似樣!”

心理學家黃仲遠指只要有一個吃辣的動機,即使怕辣的人都可逐步練出吃辣能力,愈吃愈辣。

黃仲遠(香港註冊工業及組織心理學家)

吃辣三疑問

1. 嗜辣的人,為何會愈吃愈辣?是否上癮?

吃辣能力不斷提升,追求愈吃愈辣,心理學家黃仲遠指這與心理學的去敏感化(Desensitization)有關,透過重複接觸,減低對事物的敏感度。如最初吃時覺得很辣,後來吃得多,慢慢沒那麼敏感;另一方面,如果一開始吃辣獲得身邊人讚賞,但當這個程度的辣度已不再得到旁人的認同,“要再嘗試這個歡愉,就要提高辣度,就像打機過關。”

心理學的“上癮”是指對某件事失去自控力,影響日常生活。“吃辣吃到連巧克力都要加辣,對方不吃辣就要絕交,才算是上癮。”黃仲遠說大部分嗜辣的人只是對辣有很大偏好,說不上是上癮。

2. 為何有人怕辣,無法吃辣?

有些人為何無法吃辣或討厭吃辣?黃仲遠以心理學解釋,與當事人對辣的聯想或個人經驗有關。如吃過一種食物後肚瀉,腦部建立機制,向身體傳送信號阻止進食以保護身體,套用吃辣作例子,第一次吃辣後出現不適,令吃辣變成很差的經驗,就可能令這人拒絕吃辣。

3. 怕辣的人,可否透過訓練吃辣?

完全可以。黃仲遠指生理上可透過不斷吃辣,令身體對辣感變得遲鈍,漸漸適應辣所帶來的刺激;而心理上,當有一個吃辣的動機,如與另一半一起吃辣,亦會有較大動力吃辣。而當挑戰成功後信心更大,下次就會挑戰更高辣度,就這樣一步步慢慢練回來。

辣椒胎座比種子還要辣。

野地求生 原始品種小且辣

辣椒愈小愈辣?王建鈞指,現時常見辣椒是被馴化的農作物,“辣椒原產於南美洲,野生的十分細小,有些不是尖形,而是圓形。”原始品種又小又辣,這麼辣其實是要避免被地面的生物吃掉,“哺乳類動物感受到辣,所以不會吃;鳥兒則沒有感受辣的神經系統,可以吃最辣的辣椒。”辣椒正是用鳥兒這個特性傳播種子。

因此,原始品種辣椒小而辣,朝天生長且顏色鮮艷,讓鳥兒容易看見。人類祖先偶然發現辣椒雖然刺激但沒什麼害處,可用來調味,就開始種植,並培養成較大和“減辣”的辣椒,“現時世界上大部分的辣椒,小至指天椒大至燈籠椒,皆衍生自南美洲安努恩種辣椒這個原種辣椒。”愈細小的辣椒就愈接近原始品種,理論上愈辣,但亦有例外。

此外,很多人說辣椒籽最辣,真的嗎?麥嘉慧表示,有研究顯示,胎座(連着種子的白色組織)和辣椒下半部分(近尖端)的肉含有較高濃度辣椒素。

山葵的嗆鼻感尤其濃。

花椒令人麻痹的成份來自山椒素,可阻斷觸覺機制。

“辣招”眾多 山葵嗆鼻花椒麻

辣椒以外,很多食材都帶辛辣,它們的辣有何分別?

薑、蒜、胡椒、山葵等的辣感來自不同化合物,薑來自薑辣素,蒜來自大蒜素,胡椒來自胡椒鹼,山葵則來自異硫氰酸烯丙酯(AITC)。它們都會刺激感受熱或痛的神經受體,但化合物組合不同,與辣椒素產生的辣感亦有分別。

吃壽司蘸日本芥辣(山葵),眼淚鼻水齊流,嗆鼻感尤其濃烈。麥嘉慧指山葵刺激神經受體TRPA1,或稱山葵受體(Wasabi Receptor),這組神經受體集中在鼻竇,進食山葵時鼻竇神經細胞感受到來自AITC的刺激,產生輕微痛楚,因此非常“嗆鼻”。惟山葵味道很快揮發,不適合製成加工產品。市面常見的瓶裝Wasabi其實並非山葵,而是由效果相近的辣根(Horseradish)混入綠色色素製成。

辣感多變,山葵嗆鼻,花椒則帶麻。王建鈞解釋說花椒令人麻痹的成份來自山椒素,可阻斷觸覺機制。“吃麻辣後喝水,口中感覺不到有水,麻痹感覺可從口腔蔓延,延伸至上下顎三叉神經,當刺激強烈時,上下顎連後尾枕都會覺得麻!”

哪椒最辣? 死神大戰龍之息

比起很辣、超辣這些形容詞,許多中國餐館會以“3小辣”、“大辣”作分級,使辣度立即具體化。但要以較客觀方式測量辣度,可參考國際辣指標。

美國化學家Wilbur Scoville在1912年設計出史高維爾指標(Scoville Scale),測量物質辣椒素含量,比較辣度,辣度單位以自己姓氏命名為Scoville Heat Unit,簡稱SHU。測量方法是將受測物質溶入糖水中,再交由品評員品評,然後逐漸加糖水,直至再也嘗不出辣味為止,此時糖水總量就是辣的程度。

目前獲健力士世界紀錄大全認證的最辣辣椒,就是卡羅萊納死神辣椒(Carolina Reaper),約140萬至220萬SHU。單看名字已覺得辣度非比尋常,2019年泰國有人試食後因腹部劇痛灼熱、頭暈、嘔吐等而留院近6小時,當事人形容與死神擦身而過。不過一山還有一山高,卡羅萊納死神辣椒之上還有龍之息(Dragon’s Breath)和X辣椒(Pepper X),分別達248萬和318萬SHU!據聞連栽培者都不敢試吃龍之息,誤食可能導致食道穿孔、氣管收縮,甚至過敏性休克!

有趣又刺激 韓式料理加辣

韓國人無辣不歡,辣炒年糕、辛奇(Kimchi)豆腐豬肉鍋、辣雞麵等賣相總是紅彤彤。為何韓國人如此好辣?韓國辣,有什麼特色?

在香港推廣韓食的駐香港韓國文化院代表朴鍾旭表示,辣椒約十七世紀才從美洲傳入韓國,但早在辣椒在韓國流行前,當地人已運用蒜、韭菜等食材為菜式增添辣味。直到1900年代,以辣椒調味的韓國菜式才漸漸流行起來,改變了一些原本不辣的菜式。如韓國街頭小食辣炒年糕,原版本宮廷炒年糕是以醬油調味,沒有辣感。朴鍾旭認為,韓國料理大多與辣椒非常相襯,辣感進入口腔後帶來有趣且刺激的味道,加上吃辣後出一身汗讓人感覺可紓緩壓力,很多韓國人因而愛上吃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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