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特約報導 +攝影:陳潭深
2005年,我們第四次進入果敢的主要目的是處理辦校事宜。到了老街的第二天即3月23日,何峰證實楊彩帶毒被判死刑,但因有身孕獲改判牢獄15年。
這使我們悲傷和震撼的消息沒打亂我們計劃,我們立定主意在老街開設學校,協助窮困孩童識字。
2005年3月25日那天,在老街見了彭家聲主席之後,我們發覺他對辦校的立場有了變動。彭家聲提出學校不可涉及宗教或政治;對於先前承諾提供地方辦校的事,也表示需進一步商討。
走出彭家聲的官邸後,何峰說彭家聲因楊彩事件承受了中方的壓力。他也透露,中方不滿意我夫婦倆在果敢頻頻出現。
何峰進一步說中國臨滄緝毒大隊一路來密切關注我倆的行動,清楚知道我們在果敢的宣教活動,還說每次我們在果敢出現時,中國國安局官員就會撥電向彭家聲查問:“陳老師走了嗎?他倆究竟來幹啥?”
我想何峰是要讓我們知道他在果敢的真正身份:官方身份是果敢公安局局長秘書,但在老街多人說何峰是中國政府安插在果敢的特務。或者何峰要我們瞭解其實他在果敢也同樣承受臨滄官員的壓力。
中國在緬甸果敢雖不能行使司法權,但相信彭家聲也不願被中方視為在鼓勵我們在果敢活動,特別是撥地給我們辦校,不過他申明他不反對我們自己搞辦校計劃。
優先收容孤兒
第二天即3月26日,我們深感必須在事態演變得更複雜之前,儘快着手推動設校工作。就那樣, 我們抓緊時間在幾天內,完成辦校的基本事務,包括租用校舍、成立學校理事會和聘請老師。
3月30日在何峰的老街住家,我召開羊圈學校理事會的首次會議,宣佈了理事會陣容:陳潭深(理事長)、何峰(副理事長兼文書)、李希彬(財政)、林雁虹(成員)、楊文禮(成員)、楊金權老師(列席)。
李希彬是緬甸華裔,在老街經營文具、運動器材及提供電腦服務。希彬與傣族母親多大媽同是果敢少有的基督教信徒。我和妻子覺得希彬是位信實及好於助人的年輕人,而他也樂意加入學校的理事會,負責財政事務。楊金權曾在臘戌唸完中學,也有些教學經驗,她的父親楊文禮也是老街孤兒院教會的一名領袖。
理事會議也宣佈學校名稱為“羊圈學校”,我們希望吸收來自附近大平掌貧民窟的孩子,那裡窩藏了毒販、吸毒者等罪犯及遷自比果敢環境更糟的緬甸人。不少的果敢孩子失去雙親或父/母,多因涉及販毒而遭中方處決。
我們決定把學校開課日定在同年5月1日,學生人數定在40人,年齡介於8至12歲,優先收容孤兒及未曾入過校的兒童。
至於上課時間和學期制度,羊圈學校將依照當地學校的做法,教學媒介為普通話並教導強制性的緬語。教導科目包括道德教育、算術、聖經故事、音樂和體育。開始時,我們將採用中國的學校教材。
裝修荒廢孔雀園 羊圈校舍有眉目
在會議裡,我們也擬定了財務操作涉及薪金、生活津貼、教材購買事項。羊圈的經費由來自馬來西亞榮耀盼望中心撥款,但更多是教友們的直接奉獻。我們給財政留下足夠的開課費用,作為添購校舍設備如桌子和長板凳及黑板用途。在匯款方面,我們則通過李希彬在雲南瑞麗中國農業銀行開設的戶口。
理事會會議後的第二天,何峰的妻子李鳳介紹我們見孔雀園負責人,探討校舍問題。設在老街中心的孔雀園彼時荒廢已久,業主劉某在10年前以百多萬元人民幣買下經營夜總會直到兩年前。過後難民非法佔據了孔雀園的部分房子,最近傳說劉某在賭桌上輸了鉅款,正在設法脫售孔雀園。業主很樂意讓我們在免租金一年條件下使用他的一棟破舊房子,因考慮到我們需花一筆裝修費才能把房子改造成課室。
為此,李希彬也立即叫來一名搞裝修的打個價,很快就由他承包了有關工程。在4月2日我們離開果敢時,羊圈學校的校舍已獲得解決。
電子籬笆阻偷渡 熱心司機運入境
同樣獲得解決的是那次潛回南傘所走的小路,讓我們近距離體驗為阻嚇偷渡客而建的電子籬笆。34歲的“東風”卡車師傅禹考發擁有運載甘蔗出入“果敢——南傘”的通行證。他估計在收割後焚燒蔗葉時刻,邊防人員通常會迴避暫作休息,因此他願意載送我們過境,全程約45分鐘,他認為近於窒息的湮沒不是問題。
果然卡車通行無阻,電子籬笆還算“友善”,開着通道讓“東風”通過,告示牌只申明“帶電區”和“警告:電子籬笆”。這道電子籬笆每10英尺有一根金屬柱子,兩柱之間有10條平行的金屬絲。據稱,中方在中緬邊界拉起的2000公里長籬笆,裝有監控器,對熱力、光線和輻射會有反應。
抵達南傘鎮後,我們入住新華酒店,當晚沒人來查房,我們睡得好,夢裡已看到我們下次會去探望羊圈學校,那是7個月後在同年11月的事。
在那第5次進入果敢老街時,我們給羊圈學校的卅多名孩童上了幾節課,也召開了一場理事會會議,看來羊圈的首半年操作一切順利。
人事改組引不滿 惹人身安全疑慮
隨後一年卻是多事之秋。楊金權老師在2006年1月辭掉教職,跟着何峰接管學校的一切日常操作,委任妻子李鳳及另一名家人為羊圈老師。只是遠在馬來西亞的我們對這一切變動一無所知,在2006年10至11月回到學校時也沒人給我們匯報。這顯示出學校在管理上的弱點,因此決定給理事會做了改組。
在改組下,張提多加入理事會出任副理事長,而楊文禮退出理事會。在教職方面,我們聘請了趙德美(全職)及她的丈夫左理富(兼職)為學校老師。張提多是來自中國的巡迴傳道人,而左理富夫婦是緬甸華裔,曾在泰北回海一所聖經學校完成短期培訓。
那次理事會改組引來何峰的強烈反對,他雖繼續出任理事會秘書,但可能對人事變動感覺受到輕蔑。在2007年3月初我在馬來西亞被通知,何峰把課室門上了鎖,使學校不能上課。
在無奈下,我在同月9日和24日向彭家聲反映此事,而彭家聲叫我們將鎖頭剪掉。我通知校方有關決定後就寫了電郵通知何峰,跟着我收到他的回函,說我在彭家聲面前背叛了他,並指出張提多是事件的禍首。
不久後張提多也離開了老街,原因是何峰不讓他留在果敢。在3月31日我再次對羊圈學校理事會作出改組,把理事成員縮小至即李希彬、林雁虹和我3人。我在4月1日再接獲何峰電郵,警戒我夫婦倆不要失去“今後再到果敢的機會”。對此我決定不再理會何峰,但對2007年9至10月第7次回果敢,我開始對人身安全感到不安。
結束學校運作 贊助18學生轉校
改組後的羊圈在學校管理和公眾形象上沒什麼改進,在另一方面,孔雀園面對修路計劃而需拆除命運。因此回到馬來西亞半年後,我們決定結束羊圈學校運作,並將那些願意繼續學習的孩童,從2008年8月起贊助他們到老街孤兒院的“聖光學校”上課。
在2008年10至11月,我們在聖光學校與昔日羊圈學校的18名學生會面,覺得他們在新環境裡適應得蠻好。
在孤兒院裡,我們得到尹中和及妻子張雲秀和其他領袖接待。在那裡,我們付清了作為贊助18名學生的第一學期費用。我們也留下一筆錢給李希彬,並承諾回國後將餘款匯過來,作為學生第二學期經費,並計劃增加贊助至30名學生。
與何峰和解
雖然我們在老街只推動了3年的直接教育工作,我們相信跟果敢孩子的接觸已給一些孩子的生命帶來永不磨滅的影響。其中一人是11歲女孩李新聰,她與兩個妹妹在2005年5月報讀羊圈學校,她們的父親李老五因毒品案身在獄中。
在2007年10月我們去糯峨堂探訪李新聰,見到她的家已破爛到只剩三面泥牆。新聰的媽媽周小果當時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因她剛打掉7個月大的胎兒。當時我們為周小果和家庭處境禱告。在2008年11月7日回去探訪他們時,39歲的周小果已完全恢復健康,丈夫也在一月出獄了但失業,懂事好學的新聰和母親一齊到街上打工,維持一家人的生計。
另外,我們也與一年來沒接觸的何峰和解了,11月4日在老街時,我們到何峰的辦事處見了他、李鳳和他們的4歲大兒子。回國後我們繼續與老街的朋友保持聯絡,希望有重回果敢的時機。
只是,在2009年8月8日那天,在老街爆發了機關鎗的“噠噠噠”射擊聲,終止了我們的果敢事工。